“这次考试成绩出来了。第一名叶喻羡,班长的成绩一直都很稳定,这次又是第一名。大家鼓掌……”
一阵热烈的掌声响起。
“下面是第二名,易逢春。易逢春的成绩也很不错!大家鼓掌……”
一阵稀拉的掌声在易逢春的耳畔,与先前第一名获得的掌声形成鲜明对比。
易逢春接过奖状和奖品,勉强地扯出一个笑容。不断告诉自己:不要在被它给绊住了,要学会习惯,要学会不动声色……
易逢春还是逃不掉那些难听的声音
“万年老二得意什么?”
“就是就是,叶喻羡拉她二十多分呢……”
易逢春咬着下唇回到了座位,不堪一击的她趴在桌子上,老师的声音渐渐减弱……
一阵刺痛让易逢春醒了过来,她有点迷糊地向四周望。一群人等着看她的笑话呢!
她攥紧拳头,不断告诉自己:要不动声色地面无表情,这样他们就会感到无趣,他们就会收手。
易逢春面无表情地略过,或许自己可以跳级,实在不行就麻烦小姨帮自己转班。但,他们还会阴魂不散的吧……
叶喻羡向她走过来,“喂,老师喊你去办公室。”
易逢春抬头与他对视。
“西垣,她这是什么眼神?”
林西垣蔑视道:“她算是个什么东西?豆芽菜罢了。谁会和她计较?”
易逢春深呼吸了一口气,站起身往办公室走。
“老师,叶喻羡说你找我。”
老师回头看着易逢春,“啊?没有吧?我什么时候找你了,我刚刚也没有找叶喻羡啊……”
易逢春努力笑出来,“这样吗?那我不打扰老师了……”
易逢春一直不理解这种伎俩的意义在何。
易逢春刚要进教室门,就被人一把扯住头发,“啊!”头皮的刺痛让易逢春极度不舒适。
“呀,不好意思呀。我找易同学有事,不小心把你弄痛了吧?”说话的是林西垣。
易逢春清楚这是林西垣的声音,毕竟她没少在易逢春的耳边旁边嗡嗡嗡。
“你干嘛?”
“我只是想叫你而已啊。”
易逢春抬起头怒视着她,“为什么要这样,我有做错什么吗?”
林西垣便不再装下去,“不为什么。就感觉你好玩,我们就是看不惯你们这种自以为是的人,有那个破成绩就很清高了是不是?”
“那叶喻羡也不是只有那破成绩吗?”
“你和他没法比。”
易逢春一针见血,“是因为喜欢他的皮囊吧。”
“他家世好,相貌好,脾气好,你拿什么跟他比?你那破成绩与之相比还过犹不及呢!”
易逢春真没有想到林西垣竟然会用成语之类的和她交谈,“那总比你好多了吧?”
“闭嘴!你除了成绩还有什么可以拿出手的吗?”
易逢春她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没有什么可以拿出手的。
“叮铃铃铃铃……”
上课预备铃响了,易逢春也没有多想就要转身回教室了。
林西垣拉住了她,“着什么急呢,陪我透透气呗。”
易逢春试图甩掉她的手,但是失败了。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力气。
易逢春眼看着上课铃响,余音在她耳畔环绕。已经上课十多分钟了。又要耽误课了吗?
林西垣这才拉着她往教室走,“报告!”
数学老师闻声望向门口,“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林西垣露出讨好笑容,“老师,易同学便秘。脸色苍白,好吓人。然后就去买了瓶开塞露……然后就浪费点时间。”
易逢春实在是佩服她扯谎的能力。
“易同学,你说是吧?”林西垣见易逢春不回答,也接着说:“哎呀,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啦。便秘而已啦!”
一直在憋笑的他们终于忍不住哄堂大笑。
数学老师无奈地摇摇头,“吃坏肚子了?以后少吃点小卖部的零食。”
易逢春埋着头,声音小如蚊子,“知道了。”
数学老师可不能让他们这样笑下去,维持了一下课堂纪律就开始上课了。
易逢春迎着大家异样的眼光回到了坐位,林西垣是在羞辱自己吗?
易逢春想到学习就把这些是抛在脑后,认真听课,仔细地做着课堂笔记。
下课铃一响,易逢春觉得她的噩梦又要来临了。
“喂!易逢春,开塞露效果好不好啊?下次我也试试!”
又要开始了,为什么老是揪着她不放呢?
“咦~她都吃的些什么呀,便秘?不会是那种寒门贵子吃的那种咸菜吧?一想到我就干呕,怎么吃的下的?”
“别嘲笑人家,人家家境不好,也就只能吃这些了。”
“咦,难怪上课总会有一股臭味。好恶心……”
臭味吗?易逢春注意到这个字眼,她身上永远都是一股淡淡的沐浴露香,怎么可能会有臭味?怕是这些人的口臭发酵的吧。
就是因为这些人的口臭,才会把那些人逼去轻生。
易逢春可没有那么脆弱,她可以忍受这一切。形象点比喻的话就是不幸掉进茅坑里,周围散发的恶臭味让她窒息,但又因为被什么东西缠住,无法爬出去。
可以的话她也想转学呢,但这样麻烦小姨和妈妈真的会心里过意不去。
那就再等等吧,再等等。
她一定会出去的,她绝对绝对不会因为受不了这些恶臭味而在这里窒息而亡的。
绝对!
—
易逢春家离学校还算近,搭公交车十分钟左右就到家了。
她一直都很庆幸自己是走读生,而不是寄宿生,否则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个校园生活会过多么煎熬。
此时正是大课间的自由活动,所有人都出去进行体育锻炼了。易逢春呆坐在座位上,安静的教室让她感觉到非常地舒心。
很安静,好久没有这样的安静了。
窗外下起了毛毛细雨,真的很细,换做是个近视眼根本就看不清。易逢春喜欢这种雨。
毛毛细雨貌似是春天特有的,下起了这种雨也就意味着春天来了。
易逢春把手伸向窗外,良久手心才感觉到雨,痒痒的。
“下午也许就会下大雨了吧?”易逢春问自己。
易逢春她可没有带伞,也没有带伞的习惯,每逢下雨天就有点头疼。
慢慢地,她接受了自己下雨天不带伞这个事实,她也爱上了淋雨的感觉,雨似乎可以驱散一切霉运。若是那种大到让人睁不开眼睛的雨就另当别论。
时间随着雨水流逝。
已经到走读生放学的时间了,易逢春随便装了几本书到书包里。
易逢春走到一楼,发现雨并没有停,还在沙沙沙地下着。这么点雨,她是舍不得撑伞的,淋雨才是一种浪漫的自虐方式——淋雨是很容易感冒的。
易逢春就这么慢悠悠地走着,仿佛时间都变慢了。
细雨就这么落在她的头上,无疑是一种享受,并不亚于泡温泉。 突然,这种酥酥麻麻的触觉停止了。
易逢春有点疑惑,是雨停了吗?不可能的啊,一般这种毛毛雨要缠绵好一会儿的。
“小姑娘。你怎么了?是有不开心的事吗,别淋雨了,快回家吧。这把伞给你了。”
易逢春循声望去,一张陌生的成年男子的脸,他把伞递给易逢春,易逢春有些不知所措地接过了。这些话好像是第一次听到呢。
易逢春手里握着伞柄,愣在原地看着那个陌生人远去的背影。
一般在这种情况下,是要跟对方致谢或者拒绝的,但易逢春真的是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做什么。
或许是因为尝尽了人性的冷漠,对突如其来的温暖才会如此地不知所措。
易逢春紧紧地握着伞柄,似乎在握着最后的救命稻草。
“谢谢。”易逢春低声呢喃着。
—
“咔嚓——”易逢春这会才回到家。
她刚到家不久,易母就回来了:“洗完澡了?吃饭了没?”
易逢春摇摇头,“还没有,刚回来。”
易母的表情立马就不好了,“干什么去?这么晚回家?有跟谁去玩了!”
“没有,我去图书馆借书了。”
易母蹬了她一眼,“快点去洗澡,洗完澡就快点吃饭。”
易逢春洗完澡易母的饭也差不多做好了,“怎洗这么久?饭还要一会才好你先看会书。”
易逢春听话地从书包里拿出政治书。
“吃饭吧。”易母盛好了饭。
易逢春放下书,走向餐桌。
“考试成绩又出来了。”易母说的是陈述句,“你还是第二啊,第二本来就很没有出息了,怎么给人拉你二十多分?最近你又在干什么了?”
“没干什么。”易逢春大口地扒拉着饭,“这次题有点难。”
“难?为什么人能拉你二十多分?”
“人家家境好呗。”易逢春也很窒息每次成绩出来的晚上。也只有这种情况她才能在饭桌上开口说话。
“你什么意思啊?觉着我委屈了你呗?我辛辛苦苦供你读书,你用这种话来讽刺我?青春叛逆期到了,连妈妈都敢顶撞了是吧?”
易逢春抬头看着情绪失控的易母,“我是说他有家庭辅导老师,那老师挺厉害的,押中了数学的压轴题。”
“快点吃饭。吃饱好去学习,你今天就给我反思一下为什么考那个鬼样。”
易逢春已经把饭吃完了,“我吃饱了。”
“你给我认真反省啊。不要觉得在家就可以放松,知道我为什么同意你走读吗,别人在学校十点半睡,你就要十一点半睡!原本想着每天让你多学一小时,你就会比别人有优势,没想到你这次竟然考成这样子。”
易逢春丢下一句,“我知道了。”
易逢春整理着书桌,月光透光窗子照了进来,她连忙关灯。想起今天下午几个女生在讨论着今晚会有超级大月亮和另外一个时间会有流星雨。
“今晚真的有超级大月亮。”
“吱呀——”
易母差不多每天晚上都要来看一次易逢春,“干嘛呢?”
“整理东西。”
“快点,下午又不早点回来收拾一到让你学习那会就知道收拾啦?人家现在在学校都在上自习了,自习人能给你收拾东西吗?”
“知道了。”
“今晚你就十二点再睡吧。”
“今晚上没有什么作业,今天成绩刚出来。”易逢春不想熬夜。
易母顿时就不高兴了,“老师不给你布置作业你都不知道自己找题做的啊?我给你买那么多套题是用来干什么的?没有题做就提前学呗,懒就是懒,不要找借口!”
易逢春加快了收拾的速度,在易母出去之前拿起了笔。
真是双面夹击,易逢春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夹心饼干。
—
六点半,易逢春就已经到学校了。
她绝对不会去教室上早自习的,而是在教学楼后边的花园边上看悬疑推理的小说,这是她唯一的消遣时间。
她在每一本小说中体会到不一样的人生,这些悬疑推理的小说都折射的是现实,真实到毛骨悚然。
“如果,我是这本书的主角。我会很庆幸,因为她在生前有几个相伴的好友。”易逢春在一本笔记本的扉页写道。
七点整一到,易逢春就会慢悠悠地走去教室。
易逢春走到教室门口就看到后门好几个女生围在一起,她们似乎在讨论着什么,看到易逢春就互相推搡,“来了,她来了。”
易逢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
其中有几个是比较面熟的,因为前几天他们还装着知心朋友对易逢春说,“你不要太在意那些流言蜚语,他们就是嫉妒你。你看你成绩那么好,难免会有人酸你。”
易逢春的心理素质还算高,换做心理素质一般的人早就崩溃了。是呀,正常人谁会受得了别人议论自己和刻意针对呢?
其实,给易逢春喂心灵鸡汤的同学不在少数,他们一般都是成绩在中上游的同学,不想失去老师对自己的好感,而内心有忍不住骚动。
他们口口声声说这样的行为不对,却还是忍不住加入他们。不过,她现在不在意了。只要她们不越界,易逢春就不会有任何反应。其实,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
易逢春她现在还是初中生,如花的年纪,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她自己也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成为被伤害的对象。
上午的课结束,易逢春准备回家吃午饭和休息。 班主任却叫住了她, “逢春,枯木逢春。老师一直觉得你是一个很好的女孩。”
易逢春点点头。
“老师也从班干那里了解了一些关于你的事,我也始终想不明白,你看你呀成绩又好性格也好,长得也很可爱,为什么会有人不喜欢你呢?”
易逢春说:“我没有办法做到每一个人都喜欢我,但是班里大多数人受到不喜欢我的那部分人的影响,也对我有了偏见。”
“老师也在批评那些故意针对你的同学,可是老师也没有办法彻底消除他们心底的恶意。”
“我知道,那很难办。”易逢春接着说,“老师,只要他们不触碰我的底线我也没有必要理他们。我是走读生,不需要那么多的人际关系。”
老师点点头,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易逢春这个班是她带个第一个班,没有什么经验。
今天中午易逢春没有打算回家,她跑去图书馆还书然后再借几本。她看累了就趴在桌子上睡会。不多不少一个小时左右她就会醒。
午饭她就是从包子铺买几个包子解决了。
—
这节没有老师来看的自习课易逢春心血来潮写信给一个镇上的朋友。
“亲爱的尹夏
你最近怎么样了?奶奶的身体好些了没?好想见到你,我想和你聊一整天的天,从清晨到傍晚。你最近遇到什么事能跟我说说吗?我知道我最近是见不到你的,我想我暑假也不能去。如果你有时间就给我写信吧。”
写到这,易逢春愣住了,不知道怎么继续往下写。大致浏览一遍刚写的内容,好像全是废话,但是想见到尹夏是真的。
尹夏是易逢春五年级那会交的朋友,貌似也是她唯一的朋友。
在易逢春这里,朋友的定义一直都很高尚。
尹夏的脸上一直写着“真诚”两个字,对于易逢春来说她就像是一朵向阳花。
尹夏是留守儿童,从小就很懂事。爷爷奶奶也很疼爱她,奶奶的爱简单粗暴,爷爷则是细细地教她品味人生。
易逢春那会的压力很大,烦恼也不少。
“压力大就出来玩一会,开心地玩一会,压力烦恼通通都会消失。”尹夏说,“我爷爷说,人呢要学会给自己放松,不能一直压着自己。”
尹夏真的很幸福,易逢春很羡慕很羡慕她,她的笑容灿烂,温暖了易逢春那年的寒假。 很难忘记一个幸福的人的笑脸,那是发自内心快乐。
易逢春也想生活在那个小镇,也想母亲淳朴一点,不要求她那么多,那样她也会轻松一点。
那个小镇的人们热情也善良。如果母亲是那个小镇的一员她很难不被感染。也许会了人们多一点真诚,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烦恼了。
易逢春还是在幻想着自己是一个市井小民的生活。所有事就有可能变得简单起来。
最后,易逢春提笔在信纸上写道——尹夏,我的世界是喧闹的。我现在无法逃到深山里去,唯一的办法是闹中取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