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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不该有

盛夏光年(短篇)

这是一家很小的咖啡店,来的人并不多。并不是因为口味有多么的不好,而是因为它开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巷子里,再加上老板懒得宣传。来来往往几年后,也就有了固定的客人。

『在这匆匆忙忙的人世间,你或许也需要一杯咖啡,来抚平心中的烦躁。』

这是这家店的标题,这家店的名字就叫做:『本来不该有』

特殊的是这家店没有服务员,招待客人,磨咖啡,送咖啡一直是老板一人所包揽。

每当有人向老板提出这个问题时,老板总是笑嘻嘻的说:"我喜欢从头到尾的感觉。"

老板是一个二十七岁的年轻人,他喜欢把头发留过脖颈,然后松松垮垮的用一个蓝色的小皮筋扎着,他喜欢穿白色衬衫,然后将衬衫左边的衣角塞进黑色的修身长裤里。

他的头发是偏棕色的,他还喜欢将一个咖啡豆形状的发卡夹在头顶右侧。

老板的名字很奇怪,叫白咖。

每天早晨五点半,老板都会骑着他那辆小电驴去批发咖啡豆,他卖咖啡一点都不贵,只在所有成本上加了一块钱。白咖的生活并不富裕,如果仔细看,你可以发现他的黑色长裤已经有些褪色了。

最近一两年内,白咖的店里总会来一个客人。他很沉默,总是买一杯咖啡,然后安安静静坐在咖啡店最安静的角落里默默的小口抿着。

白咖在给别的客人磨咖啡的时候,总会有意无意用眼神去注意那坐在角落的青年。

青年个子很高,头发总是理的短短的,浓眉大眼,和白咖的眉清目秀很不一样。他的穿着总是那么闷闷的一身黑。

有一天傍晚,在白咖准备关门,然后骑小电驴回家时。那位青年匆匆忙忙赶来,然后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眼神望向白咖,轻声问道:"可否再买一杯咖啡?"

白咖本来就是因为喜欢才做的,面对喜欢自己手艺的客人,他自然不会否决。

"什么样的?"他重新走进店内,打开灯,走到专门做咖啡的柜台后。

"老样子,一杯生椰拿铁,半糖全冰。"

"你不换换口味吗?"白咖边磨咖啡边问。

青年摇摇头:"我就喜欢这个味道。"

"你叫什么名字?"白咖在往咖啡里加冰时又问道。

青年趴在白咖对面的台上,回白咖道:″贺子献。"

"好古风的名字哦。″白咖将咖啡递向贺子献夸道。

据后来对话中得知,贺子献是一名消防员,每次出任务以后,都会来喝一杯咖啡。

生椰拿铁,半糖全冰。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贺子献在走的时候问向低头擦柜台的白咖。

"白咖。"白咖抬头,浅笑答。

"其实我不希望我因为这个理由来这里。"贺子献站在门口,背对着白咖。白咖看不见他的表情。

"我知道。"

因为你每一次的到来都代表着一次火灾。

"可是我又需要来这来平静一下心情。″贺子献有些怅然的道"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会这么晚来吗?"

没有等白咖回答,他又自顾自的说:"队里有个兄弟为了去救一个孩子牺牲了,我去参加了葬礼。"

"啊,真的不好意思对你说了这么多不该说的话。"贺子献转过身对白咖笑了笑,他挥了挥手。

生椰拿铁半糖全冰。

隔了一段时间,贺子献又来了,这次他的穿着变了些许,换了一件咖色的卫衣。

本来不该有的老板正擦着他那一盘宝贵的咖啡杯,听见推门的声音,他抬头望向门外。

这天的咖啡店生意还是如往常一样,没有多少客人,三三两两的来又三三两两的离开,没有多少人有足够的时间去停下脚步来品一杯咖啡。

"一杯生椰拿铁,半糖全冰?"白咖停下手中的动作,问下站在柜台前的贺子献。

"嗯。"贺子献应了声"你戴眼镜了?"

眼前的白咖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

镜片很薄,贺子献透过那镜片还是能看清那瞳色偏淡双眸,双眸很温柔,很安静。

"嗯"白咖看了一眼贺子羡:"前些天去检查视力发现有点近视。″

贺子献点了点头默默的看白咖磨豆子冲泡,加冰加糖。白咖做这些事情时表情是几乎没有,但在他的眉宇中还是能看到深深的喜欢。咖啡店里有一台古老的唱片机,此时里面正流淌出优雅的女低音,店里的灯光是不刺眼的白,照在白咖脸上增加了几许恬淡。

"你今天很高兴?"白咖在将咖啡递给贺子献时问道。

贺子献双手接过咖啡,点了点头:"今天我是为了休闲来的。"

"嗯,那这杯咖啡免单。"白咖笑了笑:"祝贺你!"

"为什么?"贺子现在接过咖啡杯时并没急着喝,他不解问道。

"我卖咖啡随心情。″白咖主打一个已读乱回。

两人默契的没有再开口,贺子献趴在柜台上喝咖啡,白咖安静的擦杯子。

这是属于他俩的世界,他俩的空白页,他俩的破折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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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来啦!"贺子献推开咖啡店的门,手里拿着一只风信子。

从一次偶然的对话中,他得知白咖喜欢风信子,于是他每次到来都伴随着风信子。

白咖接过熟练的将它插入柜台的花瓶里,他的头发又长了些,低头时有几缕发丝垂过脸边。

咖啡店内暖气打的很足,贺子献松开了围在脖子上的厚重围巾。

"冬天还加冰?"白咖问。

"加,习惯了。"贺子献笑笑。

"白咖?"贺子献是第一次主动在白咖磨咖啡时开口。

白咖人不停手中的动作,长长的睫毛给眼珠弄了一层阴影:"干嘛?"

"闭眼。"

"啊?唔…"

白咖伸出一根手指抹了一下嘴唇,眼神有些震惊,但很快还是充满了纵容。

请记住风信子的花语。

难以压制的思念

腐烂的风信子

呼吸都是叹息

白咖不愿接受

他是英雄啊!

可我不想让他当英雄

我想让他还能像之前那样安安静静

在我的咖啡馆里喝咖啡

我们俩就这样无声的对视

但都知道彼此的内心

子献

我何处寻你?

你甚至连最后的体重都是为零

因为找不到你

生椰拿铁

半糖全冰

腐烂的风信子

你的双眸

充满希望

这就是你所守护的人间

虚伪腐败

可你从不后悔

腐烂的风信子呵

带我去寻找他的灵魂

风信子在花瓶中独自腐烂,可是没有人去在意它,因为更需要在意的找不到了"

贺子献最近很忙,因为现在接近秋天,空气干燥容易发生火灾,他作为消防员第十一小分队的队长更需要担起这个责任,他有丰富的经验,再加上较好的容貌,所以他主要负责的是宣传。

"很累吗?"白咖坐在贺子献的办公室内,看着他,语气听不出情绪。

贺子献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嗓子干的很疼,过了一会儿他才说:"嗯。"

因为这几天说的话太多了,他的嗓子已经快到达了负荷,他曾向白咖毫无夸张的表示,如果再让他这样多过一段时间,他保证嗓子里会冒白烟,然后需要用消防灭火器来灭火。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劝你,因为这是你的选择。"白咖将手里一直提着东西放到贺子献的办公桌上:"看,这是什么?″

"耶?这是咖啡?"贺子献满脸惊喜,开心的就像个孩子。

其实在白咖眼里,他就是个孩子,然后一直奉行着自己心中的正义,可以不顾一切。

"没有冰…"贺子献小口抿了一下然后有些埋怨的看向白咖。

"嗓子都那样了,还想喝冰的!?"白咖毫不客气的拍了一下贺子献的脑袋:"身体不想要了?而且你的梦想需要用你的身体来实现,如果你的身体都垮了,你还怎么坚持你的梦想?…"

白咖絮絮叨叨说了一大串,不知怎么,自从遇到贺子献以后,他的话都变得多了,而且很唠叨,感觉自己快要像80岁的老太太看齐了。

"哦。"贺子献讪讪的闭了嘴,去喝那杯温热的咖啡。

其实热的咖啡也很好喝,温暖的热流通过整个身体仿佛去了很多的疲惫,像是一次洗礼。

白咖扶了扶额头,搬了个椅子,就是在贺子献办公桌对面坐下,就那么单手托着腮望着他喝。

他喉结滚了滚,似是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最终一个字也没说。

(可后来他后悔了,他后悔自己没有对他说,我研制了一款新咖啡,想喝吗?)

((因为或许他说了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了,一切的历史就会被改变,可世上没有后悔药,世界上只有哆啦A梦的口袋是完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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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看这是什么?″贺子献变魔法的一般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掏出了两株风信子,花是用红色丝线缠起来的,线的末尾还笨拙的打了一个蝴蝶结。

贺子献看着那个蝴蝶结,有些笨拙的挠挠脑袋, 他略带期待的眼神望向白咖,就像是一个小孩儿考了100分,想得到家长夸赞一样。

"喜欢。"白咖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接过的那两株风信子,他没有想过,这两珠是他最后一次去触碰风信这种花了。

因为这种花对于白咖来说是悲伤的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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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子献?"白咖轻轻唤贺子献的名字。

贺子献扭头看他:"干什么?"

"谢谢你。"

白咖和贺子献坐在天台上,远处的月亮圆圆的,散发着清冷的光。

给白咖的眼睛照的亮亮的,他就那么笑着的说,说着谢谢…

贺子献牺(好好学习)牲了,为救火灾中的一母子。

白咖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是从电视新闻里知道的,他沉默了。

手中的遥控器被猛的攥紧,指骨从薄薄的皮肤中明显的突出来,微微抖着。

"啪"的一声,那双手缓缓的松开,电视机遥控器滑落于地,像是为了证明它的存在还是响了一声。

泪水大颗大颗的滚落,白咖抿紧的嘴唇,他压抑着哭声,那一瞬大脑是空白的。

一直认为失去是沉重的,而自己经历过以后才会发现,失去是轻飘飘的,心好像变得很轻,就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猛然脱落,消失于无形之中。

他狂奔出家门,奔向贺子献所在的消防队,屋外是阳光明媚,可在这种形态下都显得有些讽刺。

什么是迷茫?什么是不知所措?什么亦或是被所有人安排?

白咖通通体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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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白咖走在大街上,脚步一深一浅,很是虚浮。

他整个人感觉是飘着的,他的世界仿佛一下子抽离了很多的东西,变得很空虚…

一杯生椰拿铁,半糖全冰,那个人的开朗阳光的声音回荡在脑子里,可那个曾经朝自己笑嘻嘻的贺子献他至少这辈子也见不到了。

一群嬉闹着的孩子从他身边跑过,他用眼睛漠然的看着,心里轻嗤了一声。

没有那些背后默默付出的英雄,哪有你们现在安宁的世界?

他突然撞到一个抱着孩子急匆匆行走的妇女,妇女很不好意思的朝他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

白咖的眉毛拧了拧:"你是?"

他看着这个妇女感觉很眼熟,好像是电视机新闻上的…

贺子献是上了新闻,可他的一切包括牺(好好学习)牲都被潦草带过,倒是这位妇女因为劫后余生给了很多的镜头。

"您是?白咖先生?"妇女的神色突然有些无措:"我是来向您表示对贺先生的感激。"

"为什么是我?"白咖绷紧了脸,语气生硬。

妇女道:"因为我去了贺先生工作的消防大队,他的意外联系人只绑定了您的号码,也只上传了您的照片。"

"是么…"白咖像是喃喃一样吐出了这两个字,泪水再次决堤般涌出…

"哥哥"妇女怀里的小男孩儿轻声的喊着白咖:"那位贺哥哥是英雄,他救了我。"

稚嫩童声好像击溃了白咖心中最后一道强撑着的坚强。

他脱力般跌坐在地上,身体向后仰着,双手支着地,抬头望天,泪水打湿了一小块土地,但很快又干了。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就像贺子献一样。

"他…"白咖强制性压下哽咽,问向妇女。

妇女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挂坠,挂坠是一个沙漏的形状,里面是蓝色的沙子,很小巧精致,纯金的。

"这是他最后一刻让我带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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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阳光洒满大地,白咖像是释怀了一样,攥紧了手里的挂坠,他回到了本来不该有,关上了咖啡店的门。

我记得你说过,以后你想去很多的地方,行啊,我带你去。

其实我家里很有钱,咖啡店只是我的兴趣,我只是不愿意被那金钱所包裹,然后浑身沾满铜锈味儿,所以选择去干我自己想干的事,开了一家咖啡店。靠自己赚的钱养活自己。

但是现在,我最想做的事情,是去替你完成愿望,去看祖国的大好河山。

去看你所保护的这个美丽的世界…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少年强则国强,少年志则国志。

朋友,珍惜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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