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日,周四。
“415……就是这里吧。”
郗城中学的女寝四楼走廊里,林晚榆拖着一个半人高的银色行李箱,在自己的寝室门前站定。
天很热,一个人将沉重的行李箱拎上四楼已经让她的后背湿透。刘海被汗打湿,一绺一绺黏在额前。此刻寝室门是微微打开的,里面显然已经有人在整理东西了。
说实在的,林晚榆还没准备好和自己的室友见面。看到对方要不要打招呼?如果有两个人及以上该怎么办?万一对方其实不想理睬自己怎么办……她忍不住胡思乱想,下意识抬手抹了把汗。
这一抬手,林晚榆没控制好距离,手肘不小心撞到了门,“吱呀”一声,寝室门就这样在林晚榆震惊的目光中往里移了几十厘米。伴随着里面的一声不带掩饰的疑惑的“咦”。
被发现了。
林晚榆咳嗽一声,推着行李箱走进415寝。
寝室面积挺大的,四人一寝,上床下桌。有阳台和独立卫浴,还算整洁,比自己心里预期的要好很多。
“嗨,你是我的室友?”
林晚榆听出来了,是刚才那声“咦”的主人。她动作僵硬了一瞬,先按程序将行李箱放到2号床的位置旁,再缓缓抬头看向发声的女生——
女生留有一头帅气利落的狼尾,发梢被削得像某种小型猛禽的尾羽。眉毛浓黑,带着点天然的英气,鼻梁挺直,嘴角似乎天生就带着点上翘的弧度,即使不笑也显得张扬自信。她额角还挂着细密的汗珠,几缕碎发被汗水濡湿贴在皮肤上。
此时她正毫不拘束地坐在床沿,两条腿垂下来打着晃,打量着林晚榆这位新室友。
林晚榆紧张地咽了口口水,结结巴巴地打招呼:“你、你好……”
“砰!”
一声闷响,一个看起来分量不轻的吉他包被她毫不怜惜地扔在了床板上,震得床架都晃了晃。林晚榆被这动静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缩了半步,行李箱的轮子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不对,这人哪来的吉他包?
女生的声音清脆响亮,带着点自来熟的热度:“我叫孟随安,随遇而安的随安!以后就是室友啦!”她一边说,一边随手抹了把额头的汗,留下一点不太明显的灰印,“对了,我看你有点眼熟,我是不是见过你?”
“什么?”林晚榆的嘴罕见地比脑子快了一步,就这样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孟随安高高扬起眉毛,跳下床,眯起眼睛:“你是不是叫什么……林……”
真认识自己啊?!
然而对方接下来的话证明了这只是个误会:“林初雨?诶你军训是不是跟我同个寝的?嘶……不对,你没戴眼镜,头发也更短一点。应该不是同个人。”孟随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哎,认错了,你叫什么名字?”
林晚榆一愣,垂下眼睫,避开那过于明亮的视线,小声地回答:“我叫……林晚榆,夜晚的晚,榆树的榆。”
“林晚榆?”孟随安重复了一遍,语调上扬,带着点新奇,“名字挺好听,像小说女主角。”她转身走回自己的地盘,目光落在刚扔下的吉他包上,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对了!让你听听我的才艺!”
孟随安说着,动作麻利地拉开吉他包拉链,一把原木色的吉他被她轻松地拎了出来。她抱着吉他,一屁股坐在桌子上,长腿随意地交叠着。她随手拨弄了几下琴弦,调了调音,几声清脆的弦音在略显空旷的宿舍里突兀地响起。
就在孟随安刚要拨响第一个正式的音符时,寝室门再次被推开了。
“来不及了——”
这是一名齐肩短发的女生。女生似乎是没料到这个点寝室里还有人,而且像是想开一场“小型音乐会”,忍不住抬手看了眼手表,语速飞快:“你们是我的室友吧?离去教室集合还有十分钟不到,你们这是……”
林晚榆像是被闪电击中了脑袋一般,忽然想起自己是来这里上学的,她连忙背起书包,顾不得整理行李箱,就飞快奔出了寝室。
孟随安只看见刚才还扭扭捏捏的林晚榆在一瞬间不见了踪影,有些惊愕:“我记得咱们学校也没说迟到要被处分吧?”
新来的女生瞟了眼孟随安怀里的吉他,心里一边腹诽那女孩说不定是被你吓走的,无奈地道:“迟到了还是不太好,我们快走吧。”
“行。”本来也无所谓,孟随安把吉他塞了回去,将一个灰色书包斜挎在肩上,就和女生一起前往教学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