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生活的世界就像一个巨大的互联网,由两部分组成,明网与暗网。
明网的人们信仰自由与平等,是一个人治的国家,到处充斥着欢声笑语,仿佛身在天堂,他们在那里幸福的繁衍后代,即将死去的人临走前的期待也是能投胎到明网。
而暗网拥有一个极大的主城,外城的人们身份低贱的苟活,内城的人们却利用外城压榨的经济享乐,而中城则是这个国家的统治者居住的地方。有人说,这里是贫困者的地狱,却是奢靡者的天堂。
在明网与暗网交界处,是个神秘的地方。
故事的主角之一就在暗网的外城生活,她叫雨·栀,一头家族遗传的紫色短发与异色的瞳孔令人印象深刻,两只猫耳不像寻常兽人树立在头顶,而是像一只垂耳兔般塌了下去,因为早逝的父亲拥有魅魔基因,所以她遗传了下来,因此她生的貌美,但她并不想要这种“美丽”。
她的母亲是一只兽人。在她出生时,她的母亲正在躲避内城卫兵的巡察,在小巷里,母亲用一只手捂住雨·栀的嘴,因为新生儿需要拍打身体让它哭出来才能呼吸,于是母亲一只手死命的拍打着雨·栀的身体,她想让雨·栀活下去,但如果现在哭出来就是死路一条,她看着卫兵走远才小心翼翼的将雨·栀抱在怀中,那时候,雨·栀没有哭,而是冲着母亲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母亲的下体的疼痛还未消减,却也笑了出来,因为她的孩子活下去,就有希望。
自那以后,母亲悉心照顾她,将仅剩的食物几乎全部都给了雨·栀,每次雨·栀独自一人找到食物后从巷口跌跌撞撞跑进来时,母亲的粉瞳中就会充满了溺爱。她把所有生存技巧尽心尽力的交给雨·栀,她时常想,那么一个爱笑的孩子为什么要生在暗网,于是她用行动教会雨·栀一个道理——活下去就好,无论如何。
当时雨·栀是个开朗的孩子。她爱笑,每一次遇到邻巷的人都会打招呼,捡到了好东西也会多多少少分给他们一点,她最喜欢的就是母亲的眼睛,母亲的眸子似乎有魔力,粉色的瞳像一颗玻璃珠一般闪亮,但现在里面早已没有了希望的光,空荡荡的。她时常将母亲无名指上的戒指拿来观看,母亲很珍视它,听说是父亲给她的,那上面似乎是闪亮的颜色,于是以后,她见到闪着光的东西都会一股脑拿回来,她认为这样就会让母亲开心起来,可是,母亲的身体一天天虚弱,她想方设法弄到更多的食物。那时,她对这个世界还抱有期待,她认为暗网的天空虽然阴沉,但总有一天会放晴,可她不知道,暗网只能是暗网,它不可能放晴了。
又一次集体巡察时,母亲做了一个手势:她将手握拳,又把手展开让手心朝上,最后四指由平展状态缓缓竖起,雨·栀知道,那是“待我回来”的意思,做完这个手势,母亲给了她一个果子与让她吃下一粒白色的药丸后就拐出了巷子,消失在了雨·栀的视线中,她知道母亲一定会在黄昏之前回来,所以她一直躲在小巷的阴暗处,但母亲曾经说过巡察时一定要保持安静,让自己“消失”,不要被别人发现,可为什么这次,母亲要主动出去?
雨·栀不敢动,药效已经开始发作。她小口咬着果子,甘甜的汁水却变得苦涩无比,直到浑身的血液似乎不再流动,身体变得僵硬就像是木偶一样,她才摇摇晃晃的一步一步走到巷口用一只眼睛偷偷向外看,外面的世界是一片血红,墙上与地上全都是血水混着排泄物的液体,她从来没看过这样的场景,呆愣在了原地,忽然,她踢到了什么东西,她低头一看,是邻巷经常给她梳头发的婆婆,她往下看,婆婆似乎只有头还在,身体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随后她只觉得自己好累,勉强支撑起身体回到巷子里,伴着夜色昏昏沉沉的睡去了。后来她才知道,那白色的药丸是催眠的药物,母亲用药让了她睡了一个好觉。
母亲悄无声息的走了,雨·栀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或许她认为自己留在这里还会成为孩子的麻烦,所以她狠下心没有与雨·栀告别。甚至最后的遗言是:
“待我回来”。
几个月以后,一个粗布烂衫的女孩站在了熟悉的巷口,身姿格外挺拔,身后却拖着看起来就十分沉重的口袋——那是她卖身得来的钱财。
母亲走后,她失去了唯一的依靠,跌跌撞撞的闯进了自己不认识的道路,几个高大的“流街”(指被内城驱逐的贵族)将她强暴后随意丢弃。她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她只知道她哭了很久,久到泪痕都被泪痕掩盖,久到她想起了母亲。从此以后,她的脸上笑容渐少,她只知道自己必须要靠“骗”活下去。在这里金钱才能买来一个人的欢笑,她也已经被迫堕落。
一天,她早上正在与婶子们讨价还价,唇齿一张一合间,大婶们就被哄得团团转,不得不将好东西便宜卖她。雨·栀耳朵一动,用猫科动物敏锐的听觉发现了北巷的骚动,几乎是瞬间,她冲了出去,因为来的是内城人,内城人极有可能给他们带来食物,虽然历来皆是虫子与垃圾,但这次骚动范围比之前大上许多倍,一定是有好东西来了。她一边想着,脚下步子也越来越快,终于看到了巷口的一口大锅,她揉揉眼睛,不敢相信内城人居然会给他们分发肉粥,来不及看清,身体就已经挤到前排,抢了不知道谁的碗后她飞奔向内城侍卫的眼前,得到了来之不易的肉粥。
她躲避着目光,口中却止不住的流出小河一样的流水,这段时间多么漫长,她仿佛可以把自己的人生想一遍,于是在她回到小巷时,肉粥马上就要失去了热量,她却把肉粥放在一边,直到实在忍不住了后才缓缓舔着吃了一小口,因为在这个外城,食物何其珍贵,她要是这顿全部吃完了,下一顿不知道又是什么时候。
可不知不觉,她的双手已经捧起了碗,一口气喝了半碗,反应过来时,她后悔极了,决定剩下半碗明日再喝,可就在这时,一个硬硬的块状物在她口中被感知,她吐出来以后握在手中准备抛出——母亲告诉她内城的人曾经很多次用这种方式往饭里下毒。可定睛一看,是一枚戒指,她不以为然,可将戒指转到背面时,赫然有几个字“云·凄永远爱着雨”母亲的名字是“雨”,母亲曾经和她说过,她的戒指后有曾经幸福的证明,可是现在却变成了将雨·栀拉入地狱的钥匙。
她的脑子轰的一声,随后呆在了原地,再然后意识到这碗粥是用什么做的后胃酸的一次次翻涌,接下来就是呕吐。她不愿相信眼前的一切,她喝下了用母亲做的肉粥,而且现在还有很多人在喝,她将胃中最后一点东西呕出后跪在了地上,双手捂着耳朵放声大哭,她不明白为什么命运要这么对她,不明白为什么上天一次次将自己拖入地狱,母亲的遗言在眼中浮现,可惜她再也等不到母亲回来了。
巷口处浮现一个影子,被阳光照射进了巷子,影子默默看着雨·栀哭泣,一滴泪水似乎也从模糊的脸颊滑落,但等雨·栀回过头时,她仿佛从未存在过,只留下了水泥地板上的一滴水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