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牌》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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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志鑫仰面躺在潭边，胸膛剧烈地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溺水般的艰难和嘶哑。

冰冷的潭水浸透了他的衣衫和头发，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水珠顺着他精致的下颌线和湿透的发梢不断滚落，分不清是冰冷的潭水还是因极度不适而渗出的虚汗。

“咳咳咳！！童禹坤你是要救人还是要害我啊？！”

缓了两口气，朱志鑫抬眼看向头顶的人，纤长的睫毛湿成一绺一绺，无力地搭在眼睑下，沾染着细小的水珠，随着他急促的呼吸轻轻颤动，眉心因残留的痛苦和强烈的虚弱感而紧蹙着。

“咳咳咳！毛哥，你这是公报私仇！”

张极勉强支撑住上半身没有完全砸进泥里，此刻他单膝跪地，微微弯腰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像是要把肺里的水和浊气全部挤压出来，颈间的青筋都因用力而凸显。

湿透的黑发凌乱地贴在额前和脸颊，不断滴落的水珠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甩了甩头，水珠飞溅，露出一张因缺氧和用力而憋得有些发红的脸庞，额角和下颌线都绷得紧紧的，唇色却有些发白。

童禹坤伸手扶起另一边的左航，没好气的睨了眼张极和朱志鑫，“你们两个该庆幸我能出手救你们。”

“小苏和泽禹呢？！”左航顺着童禹坤的力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冰冷的身体，回头看去。

“这里啊。”

此刻潭边被漫天银蝶环绕，每一只都只有指甲盖大小，翅膀薄如蝉翼，却散发着冰冷而耀眼的银辉，将这片被鬼市阴霾笼罩的空间映照得如同白昼降临，却又带着一种非人间的、梦幻般的诡丽。

而苏漓就是这样顶着那张脸，抱出了昏迷的苏新皓，身后是抱着张泽禹的邓佳鑫，

就在这亿万银蝶构成的、璀璨而诡异的背景下，岸边离水最近的光晕一阵扭曲，苏漓的身影清晰地显现出来。

然而，眼前的一幕让刚刚缓过气的几人瞳孔骤缩，几乎忘了呼吸，产生了一种极度荒诞的错乱感。

苏漓顶着她恶趣味变幻出的那张脸——那是几乎与苏新皓本人一模一样的五官轮廓，只是线条更柔美，眉眼间带着苏新皓少有的狡黠又慵懒的笑意，活脱脱一个女版苏新皓。

但此刻，这个“女版苏新皓”正以一个标准的公主抱姿势，稳稳地横抱着真正的、昏迷不醒的苏新皓。

真正的苏新皓双目紧闭，脸色是一种不正常的苍白，湿透的头发凌乱地贴在额角和脸颊，毫无生气。

他浑身湿透，软软地靠在苏漓怀里，手臂无力地垂下，随着苏漓的脚步微微晃动。

水珠不断从他身上滴落，与环绕飞舞的银蝶洒落的光尘交织在一起。

而抱着他的“苏新皓”——苏漓，却显得游刃有余。

她甚至还有空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怀里的人靠得更舒服些，

随着走近，苏漓察觉到众人看他的目光，她微微歪头，顶着那张让众人无比熟悉此刻却感到无比惊悚的脸，唇角弯起一个戏谑的弧度。

“喏，这不是在这儿嘛。”她的声音也模仿着苏新皓的声线，却故意放得又轻又软，带着点揶揄的味道，“完整归赵咯，就是……嗯，伤的不轻啊，这新伤又添旧伤，实在可怜啊。”

两个“苏新皓”，一个鲜活灵动却顶着别人的内核，一个昏迷不醒任人摆布，这种强烈的、几乎令人头皮发麻的对比，构成了一幅无比诡异又冲击力十足的画面。

童禹坤扶着左航的手僵住了，张极忘了咳嗽，半张着嘴，朱志鑫甚至暂时忘记了溺水的濒死感，挣扎着想撑起上半身，眼睛瞪得老大。

就连刚刚拖着张泽禹也踏上岸边的邓佳鑫，看到这情景，脚步也顿了一下，表情复杂难言。

苏漓对众人震惊的目光毫不在意，甚至还心情颇好地掂了掂怀里昏迷的苏新皓，

“这是什么东西啊？”

穆祉丞抬眼看着浮动的光尘洋洋洒洒落在朱志鑫几个人身上，忍不住惊叹出声，

“有些特别。”黄朔抬手抓住一只银蝶，然摊开手，只余银色的一抹从指间溜走。

左航回过神微微蹙眉，走上前从苏漓手里接过苏新皓，

苏漓也没阻止，将人送到左航怀里，

她的目光从几人身上一一划过去，最后停在被左航抱在怀里昏迷的苏新皓，轻笑出声，眸中都是亮色，像是看到了什么令她感兴趣的东西。

“你们几个…确实是有些意思。”苏漓低低笑着，眸中划过一抹异色，

“天要亮了，快离开吧，小苏和泽禹的情况不太好。”邓佳鑫没注意苏漓的异样，抱着张泽禹看了眼天边道，

邓佳鑫的话刚落周遭的环境就开始发生诡异的变化。

鬼市原本就昏暗的光线如同被无形的巨口吞噬般迅速消退，仅存的几缕幽绿色鬼火剧烈摇曳，发出“噗噗”的哀鸣，接连熄灭。

远处那些残破的摊位和扭曲的建筑阴影开始扭曲、拉长，像是融化的蜡像，边界逐渐模糊，渗入愈发浓稠的黑暗里。

空气中那种特有的、混杂着低语、叫卖和不明能量波动的喧嚣声，如同被掐断了信号，瞬间沉寂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仿佛万物都在蒸发消解的“嗡嗡”声。

空间本身开始变得不稳定，产生细微的波纹，脚下的地面传来轻微的震动。

“我C，几点了，我们出来的也太是时候了吧！”张极一个激灵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眼四周的情况，他弯腰一把将地上虚弱的朱志鑫抱起，

“张极，这个点了你以为出口我们还来得及吗？”朱志鑫突然被张极抱起来有些慌乱，刚稳住身形看了眼诡变的环境询问道，

“这个点了，来不及找常规出口了！”童禹坤当机立断，他猛地咬破自己的指尖，鲜红的血珠渗出。

他以极快的速度在空中划出一个古老而复杂的荆棘图腾，血液如同有生命的墨汁悬浮在空中，散发出淡淡的绿芒。

“苏漓！”童禹坤朝一旁看热闹的白衣女子喊道，“帮一把！开个临时通道，算我欠你的！”

苏漓原本抱臂站在一旁，不知在想什么，听到童禹坤的话，她回头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哟，童童也有求我的时候啊？”

话虽这样说但她动作却不慢，素白的手指轻轻一弹，一点朦胧的光晕没入童禹坤绘制的血色图腾中。

那图腾得了助力，瞬间光芒大盛，扭曲膨胀，化作一个极其不稳定的光晕漩涡，边缘还在不断闪烁崩塌。

“谢了！”童禹坤拎起穆祉丞和黄朔就跳了进去，

邓佳鑫抱着张泽禹紧随其后，

最后的最后左航回头看去，逐渐坍塌的环境中，苏漓站在那里，还未完全消散的光尘中，她一袭白衣似雪，如梦如幻，

大概是察觉到左航的目光，那人抬眸看去，那是一张很漂亮的脸，明眸皓齿，遥遥看去那双秋水眸对他弯了弯，红唇轻启，无声的唇语。

——

“林小姐，张泽禹异变太高了，请问我们是否要开启麻将桌？”冰冷的电子音在耳边回荡，

“只有他一人达到要求有什么用？！我们要的是全部！”林昕薇的面色有些难看，神色变幻不定，最后她好似下定决心般，咬牙切齿道，

“先观察，如果真到那一步了，那就…出手吧。”

Aether沉默了许久，在林昕薇以为它会一直沉默的时候，它轻声开口回了句，“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