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钧的声音,带着边关风沙磨砺出的低沉沙哑,像滚烫的砂砾擦过耳膜。那声“小倾”裹挟着久违的亲昵和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沉沉砸下。他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玄甲冰冷的边缘几乎要贴上我的胸膛,混合着皮革、钢铁、尘土和一丝若有似无血腥气的凛冽气息,霸道地侵入每一寸感官。那双沉淀着铁血与风霜的深邃眼眸,此刻却燃烧着熔岩般滚烫的、毫不掩饰的审视与渴念,牢牢锁住我,仿佛要将我整个人从里到外剖开。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震得指尖发麻。巨大的惊愕与那被刺探核心的警惕瞬间交织攀升。他怎么会无声无息出现在这里?边关军务何等紧要!是计划有变?还是……他嗅到了什么?
“钧哥……” 喉咙干涩发紧,声音竭力维持着平稳,却掩不住一丝被逼到角落的紧绷,“你怎么……回来了?北庭那边……”
“北庭无虞。”谢钧打断我,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带着掌控一切意味的弧度。他微微俯身,距离更近,温热的呼吸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拂过我的侧颈,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精准地刺向我颈侧那处被杨通幽咬出的、已然淡去的齿痕。一股被强行压抑的戾气如同寒流,瞬间掠过他深邃的眼眸,快得几乎捕捉不到,却让周围的空气骤然降温。
“边关的风再烈,也吹不到长安城的软刀子。”他的声音压得更低,醇厚中带着一丝危险的磁性,每一个字都敲在紧绷的神经上,“倒是我的小倾,”他抬手,指节分明、带着薄茧和几处细小旧伤的手指,并未触碰我的脸,而是极其自然地、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轻轻拂过我肩头玄色劲装上并不存在的微尘。那动作看似随意,指尖却若有似无地擦过颈侧敏感的皮肤,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几年不见,这长安的水,把你浸得……心思愈发深了。”
他的指尖停留在我的肩头,并未收回。那带着薄茧的指腹隔着衣料传来滚烫的温度和一种沉重的压力,如同铁钳,无声地宣告着掌控。目光却如同鹰隼,锐利地扫过书案上摊开的、尚未来得及收起的几份密报边角——那是关于柳七娘“流云阁”近三日汇总的市井异动。
“下棋是好事,”谢钧的视线重新落回我脸上,唇角的弧度更深,眼底却毫无笑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沉凝,“但棋局太大,棋子太杂,就容易……脏了手。”他的指尖微微用力,在我肩头按了一下,带着一种兄长训诫幼弟的亲昵,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警告。“告诉兄长,你落子‘流云阁’,是想看什么?看那些贩夫走卒的家长里短?还是……”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如同淬了冰,“看那位狄家小子,如何替你在这长安城里,费心周旋?”
狄家小子?狄仁杰!
他知道了,他知道了狄仁杰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椎窜上头顶,谢钧在边关,竟对长安城中的暗流涌动,洞悉至此?!是谢家暗卫?还是……他手中那条属于北庭军的、更加隐秘可怕的情报线?!
“钧哥说笑了。”我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脸上适时地挂起一丝无奈的笑意,试图用惯常的风流表象掩饰内心的震动,身体却在他指尖的压力下微微僵硬。“流云阁的波斯舞新奇,乐天兄(白居易)极力推荐,不过遣人去瞧瞧热闹罢了。至于怀英……”我迎上他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语气带着熟稔的随意,“他查他的案,我寻我的乐子,偶尔碰上了,喝两杯罢了。怎么,兄长连这个也要管?”
“管?”谢钧低笑一声,那笑声醇厚,却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意。他终于收回了按在我肩头的手,指尖仿佛还残留着滚烫的触感。他负手而立,高大的身躯在月光下投下浓重的阴影,目光却依旧如同锁链缠绕着我。“我的小倾长大了,翅膀硬了,自然不用事事都听兄长的。”他踱步到巨大的沙盘前,目光扫过上面星罗棋布的城池和那几枚刺目的猩红玉旗,眼神幽深莫测。
“只是,”他修长的手指,极其随意地、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掌控感,轻轻拨弄了一下沙盘边缘象征潼关的一枚黑色石子。那石子滚落,带起一小片沙尘。“边关的狼,闻到血腥味,总是跑得比谁都快。安禄山那条喂不饱的狗,你给他的骨头,够他啃多久?”
他连安禄山军需粮草暗中加拨、史思明之子被钳制的事情都一清二楚!我的呼吸几不可察地一窒。谢钧的情报网,比我想象的更加无孔不入,更加深不可测。他究竟知道了多少?是仅仅知道长安的布局,还是连神都“凤驾”的谋划也……
“狼喂饱了,就不会咬人。”我稳住心神,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沉静,带着属于谢家嫡子的决断,“给他想要的,稳住他,才能腾出手来,清理门户。” 我的目光也投向沙盘,落在那枚猩红的、象征长生殿的玉旗上。
谢钧的视线随着我的目光移动,最终也定格在那枚猩红之上。他沉默了片刻。书房内只剩下窗外细微的风声和彼此间无声流淌的、汹涌的暗流。那股属于边关统帅的、沉重的压迫感再次弥漫开来。
“清理门户……”他缓缓重复着这四个字,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回响。他忽然转过身,目光不再是审视,而是变成了一种深沉的、如同熔岩般滚烫的凝视,牢牢锁住我的眼睛。那目光里,有对幼弟孤身涉险的愠怒,有对眼前棋局的洞悉与忧虑,更有一种压抑了太久太久、几乎要破体而出的……近乎疯狂的占有与保护欲。
“小倾,”他向前一步,距离再次拉近,那股凛冽的边关气息混合着强烈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你要做什么,我拦不住,也不想拦。谢家的麒麟儿,生来就该搅动风云。”他的声音陡然转沉,一字一句,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印下,“但记住,你的命,你的血,你的骨头,都是谢家的!更是我谢钧的!”
他猛地抬手,这一次,不再是拂尘般的轻触,而是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腕。那力道极大,指节如同铁箍,带着薄茧的指腹紧紧贴合着我的腕骨,滚烫的温度几乎要灼伤皮肤,一股被压抑到极致的、如同火山熔岩般的强烈情绪,透过那紧握的掌心,汹涌地传递过来。
“这盘棋,你想下多大,我陪你下多大!你想搅起多大的风浪,我替你掀翻这天!神都的‘凤驾’也好,长安的龙椅也罢,你想要,兄长就替你夺来!”他的声音低沉而炽热,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但,你若敢把自己玩脱了,弄伤了,弄丢了……”他攥着我手腕的力道猛地收紧,勒得骨骼生疼,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里翻涌起令人心悸的暴戾与占有,“小倾,你知道兄长的脾气。这长安城里所有让你涉险的人、事、物,兄长会亲手……一寸、一寸、碾成齑粉。”
他的话语如同惊雷,在静谧的书房中炸响。谢钧那毫不掩饰的疯狂占有与保护欲,那偏执到令人窒息的掌控,像一张无形而滚烫的铁网,瞬间将我笼罩其中。手腕被他攥得生疼,那滚烫的触感和霸道的话语,如同烙印,深深灼烫在皮肤和灵魂深处。
“钧哥……”我试图挣脱,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却猛地松开了手。那股强大的压迫感和滚烫的触感骤然消失,只留下腕骨上清晰的疼痛和皮肤上残留的灼热印记。他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目光复杂得如同深渊,最终归于一片深不见底的沉静。他整了整肩甲,玄甲轻碰,发出冰冷的脆响。
“好好休息。”他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沉稳醇厚,仿佛刚才那番惊心动魄的话语从未出口。他转身,高大的背影带着边关特有的沉重与风尘,大步走向门口。“北庭尚有军务,我天亮前必须赶回。长安这盘棋……”他在门口顿住脚步,并未回头,声音清晰地传来,“按你的心意下。记住,你的背后,是整个北庭边军。”
厚重的门扉无声合拢,隔绝了他高大的身影,也隔绝了那股令人窒息的、混合着铁血与滚烫占有的气息。
书房内,月光清冷依旧。我僵立在原地,低头看着手腕上那圈清晰的、带着薄茧印痕的红痕,仿佛还能感受到那熔岩般滚烫的力度。谢钧的话,如同最猛烈的风暴,在心头掀起滔天巨浪。那毫不掩饰的偏执占有,那疯狂的保护欲,那洞悉一切的目光……以及他最后那句“整个北庭边军”的承诺。
这盘棋,因他的突然归来和他那近乎疯狂的宣告,变得更加诡谲莫测,也更加……沉重如渊。窗外的夜色,浓得化不开。
作者留言,实在不好意思意思哈宝宝们,这几天在忙着整理三国同人的题材(准备开本新书呀)就疏忽更新了。这边缺少加更的会慢慢补上的,主线会继续更嘟。看完文章顺手点点赞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