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布斜倚在残破的墙角,正忙着更换绷带,耳边突然传来敲击木板的清脆声响,宛如一股不屈不挠的毅力,自仓库深处穿透而来,好似有人在挑战一堆废旧木料的顽固。他紧锁眉头,按住仍在渗血的伤口——这轮追逐中,监管者的穷追不舍让他在石墙上蹭破了皮。
“咚!”又一声巨响紧随其后,女孩的轻呼隐约可闻。奈布起身时,绷带尚未完全包扎妥当,露出半截健壮的手臂。
仓库内部,艾玛正蹲在一堆木板前,扳手掉落在脚边,指尖被木刺刺破,渗出细小的血珠。她凝视着那根固执的钉子,嘴唇紧抿,满脸懊恼,浑然不觉身后有人悄然接近。
“真够笨拙的。”奈布的话语中透露出些许不耐,却俯身拾起扳手。他轻轻掂量,手腕一转,扳手稳稳卡住钉子帽,一击之下,弯折的钉子应声而出。
艾玛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回头看见佣兵时,脸颊微微泛红。“我……我只是想拆下这块板去修发电机……”
“用这种方式?”奈布挑眉反问,指了指她流血的指尖,“先处理伤口。”他从腰间急救包中取出一块纱布,丢给她时,动作比往常柔和了几分。
艾玛紧握着纱布,偷偷观察他包扎绷带的手法。佣兵动作娴熟至极,粗糙的指尖触碰伤口,竟奇迹般的不觉疼痛。她猛然忆起上次被监管者围困于柜中,正是这个背影猛然冲出,以身躯抵挡挥舞而来的武器,后背衣物被划开长长一道口子,却只是回头怒吼:“愣着干什么,快跑!”
“你总是受伤。”艾玛轻声说道,将纱布缠绕在指尖。
奈布动作一顿,并未回头:“与你无关。”然而次日,艾玛却在仓库门口发现了一瓶崭新的胶水——她昨日抱怨木板松动,需要胶水加固。
自那以后,奈布巡逻时总会特意绕行仓库两圈。他见艾玛踮脚够向高处的钉子,会冷不防走近将钉子扔给她;听闻她对卡住的发电机唉声叹气,便假装路过,踹两脚机器底部,让齿轮复位。艾玛从不生气,每次都会对他展露笑颜,眼眸弯成月牙形,递上一块亲手烤制的饼干——味道虽不算绝佳,带着些许焦糊,却洋溢着温馨的甜蜜。
某次,艾玛被监管者的雾刃擦过手臂,蓝裙子瞬间被鲜血染红。她咬紧牙关欲躲入柜子,手腕却被一只大手牢牢抓住。奈布将她拽至身后,自己直面监管者的攻击,军刀出鞘的瞬间,他低语:“抓紧我。”
艾玛紧握着他后背的衣角,感受到他肌肉的紧绷,以及绷带下伤口的灼热。他们穿越浓雾时,她听见他急促的呼吸,却未曾听见半句怨言。直至躲入地窖,奈布才倚墙喘息,胳膊上又添了一道新伤。
“你受伤了。”艾玛的声音带着哭腔,笨拙地试图解开他的绷带。
奈布按住她的手,掌心热度惊人。“别碰,”他语气柔和了些许,“你那饼干……还有吗?”
艾玛愣住,随即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包裹的饼干,依旧带着焦痕。奈布接过来,大口咬下,沉默不语。阳光自地窖缝隙洒落,映照在他汗湿的发梢,也落在艾玛湿润的眼眶中。
“下次别那么拼命了。”她轻声细语。
奈布嚼着饼干,含糊地应了一声。他未说,每次见她蹲于木板堆前,宛如认真觅食的小鸟,便觉得那些伤痛值得。而艾玛也未言,她悄悄在他常倚的墙角,藏了一卷新绷带,还有一张画着笑脸的便签——虽画得歪斜,却比任何药膏更能温暖人心。
渐渐地,仓库的木板被修缮得井井有条,发电机也很少再出现故障。佣兵的巡逻路线,永远会经过那个回荡着扳手声响的角落,而园丁的口袋里,总是装着两块烤得恰到好处的饼干,一块为自己,一块,为那个满身绷带却无比可靠的人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