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都的夜，沉得像一口老井。
天空没有星，也没有月，只有一道道幽蓝的裂痕横贯天际，像是有人用刀划破了天幕。那不是闪电，也不是极光，而是时间本身在崩裂。街灯忽明忽暗，路灯下的人影时而拉长如鬼魅，时而扭曲成陌生的轮廓——仿佛有无数个“过去”正从裂缝中渗出，与“现在”重叠。1943年的枪声在巷口回荡，缉毒警的对讲机在空荡的警局里自动响起，私立医院的警报声断断续续，像一段卡住的磁带。
林烬靠在警局废墟的墙边，呼吸粗重。他的左臂已经没了知觉，皮肤泛着青灰，像被冻住的河面，裂开细密的纹路，隐隐透出金属般的光泽。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微微颤抖——那不是痛，而是一种更深层的异样，仿佛身体正在被某种东西“改写”。
陆昭坐在他对面，右眼缠着染血的绷带，可那蓝光仍从缝隙中渗出，像一盏不肯熄灭的灯。他没说话，只是盯着地上那滩自己的影子——影子偶尔会动，比他慢半拍，又或者，快半拍。
“我们封住了主裂隙。”林烬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可它还在渗。”
“裂隙不是机器，”陆昭轻声说，“它是伤。时间的伤。你堵得住一时，堵不住它一直流血。”
他们都知道，血型密钥的共振只是暂缓了崩塌。真正的源头，还在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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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顺着警局地下室的旧通道往下走，铁梯锈蚀，每一步都发出呻吟。空气里弥漫着陈年纸张和铁锈的味道，还有某种说不清的、像是烧焦的胶片气息。通道尽头，是一扇青铜门，门上刻着一行字，字迹古老，却莫名熟悉：
门没锁。推开时，没有轰鸣，没有光效，只有一阵风，带着旧日的气息扑面而来。
门后不是实验室，而是一条长廊。
墙壁是半透明的，像老式胶片投影幕。走道两侧，流动着无数画面：一个男人在1943年的实验室里写下笔记，笔尖颤抖；一个女人抱着婴儿，在爆炸前一刻将他塞进逃生舱；一群穿白大褂的人围在手术台前，台上躺着一个少年，胸口嵌着一块发光的晶体……
林烬停下脚步，盯着其中一幅画面——那是他父亲，穿着军装，在“幽蓝计划”档案上签字。而画面角落，站着一个年轻女人，面容清冷，正是陆昭的母亲。
“他们认识。”林烬说。
“不止认识。”陆昭的声音低了下去，“他们是同事。也是……实验体。”
长廊尽头，是一间圆形大厅。中央摆着九具冷冻舱，整齐排列，像墓穴里的石棺。舱体上都刻着编号：β-01 至 β-09。林烬的编号，赫然在列。
“β-09不是我。”林烬盯着那具空舱，“我是……第十个？”
“你是最后一个被激活的。”一个声音响起。
女人从阴影中走出。她看起来四十多岁，穿着旧式研究员的白大褂，面容与陆昭的母亲一模一样，可眼神却像一口深井，映不出光。
“我叫李琳。”她说，“我是‘蚀影’最初的那个载体。也是你们的……母亲。”
她没解释太多，只是说：
“幽蓝计划”确实存在，但不是为了战争，而是为了“延续”。
他们发现一种能影响神经与时间感知的物质，代号“蚀影”，它能让人看见过去、预知未来，甚至短暂地“跳出”时间。
但代价是身体异化，精神崩解。
为了找到能承载这种能力的“完美宿主”，他们开始基因培育。林烬和陆昭，是唯一成功的两个——同卵双生，却被刻意分开，用不同环境测试他们的适应力。
“你们不是兄弟，”艾琳看着他们，“你们是同一个实验的两个变量。”
林烬笑了，笑得苦涩：“所以，我这一生，都是个测试？”
“不。”艾琳摇头，“你是结果。也是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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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带他们去看“锁链”——不是实物，而是一种现象。
在地下观测室的屏幕上，全球地图亮起无数红点。每一点，都是一个“裂隙”正在形成。而连接这些点的，是一条条虚线，像脉络，又像伤疤。
“蚀影不是病毒，也不是能量。”艾琳说，“它是一种‘记忆的共鸣’。当足够多的人在同一时间经历相似的创伤，它就会被激活。战争、灾难、死亡……它借情绪而生，借痛苦而长。”
她指着屏幕：“1943年的爆炸，是一次激活。你父亲的死，是一次。我的失踪，也是一次。每一次，蚀影就更强一分。它不是在破坏时间，它是在……重播。”
“重播？”
“就像磁带卡住，反复播放同一段。”她轻声说，“而你们，是唯一能‘跳出’这段循环的人。因为你们的基因里，有‘蚀影’的原始编码。”
她提出一个计划：
1.林烬和陆昭必须进入“回廊核心”——一个由集体记忆构成的意识空间。
2. 在那里，他们要找到“初段记忆”，也就是1943年爆炸的那一刻，将它“改写”或“中止”。
- 代价是：他们可能永远无法完全回到现实。他们的意识，会成为维持时间稳定的“锁链”。
“就像你父亲做的那样。”她看着林烬，“他不是死于爆炸。他是自愿进入回廊，成了第一道锁。”
林烬沉默良久，终于问：“陆昭呢？他必须一起去吗？”
“他可以留下。”艾琳说，“但如果你一个人去，很可能回不来。”
陆昭笑了：“那还用说？我得看着你，别在时间里走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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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廊核心前，他们停了下来。
那是一个圆形房间，中央悬浮着一块晶体，像心脏一样搏动。周围墙壁上，流动着无数人的脸——有哭的，有笑的，有喊的，有沉默的。那是所有被蚀影影响过的人的记忆碎片。
“我们进去，”林烬说，“就可能再也出不来。”
“也可能，”陆昭看着他，右眼的蓝光微微闪烁，“我们能带回点什么——比如，真相。”
“你不怕吗？”
“怕。”陆昭坦然，“怕得要死。可如果我不去，你一个人面对这些，我会更怕。”
林烬看着他，忽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那……别掉队。”
两人同时伸手，按在晶体上。
一瞬间，世界崩塌。
他们看见1943年的实验室，看见父亲在爆炸前最后一秒按下按钮，看见母亲抱着婴儿冲向逃生舱，看见自己被分别带走，看见成长中的每一次“异常”——预知、幻觉、记忆错乱……原来都不是病，而是“蚀影”在唤醒他们。
而在最深处，他们看见了“β-09”——那个失败的克隆体。他没有死，而是被困在时间循环里，一遍遍重复着“融合血型密钥”的执念。
“你们以为能终结一切？”他嘶吼着，“可没有我们，蚀影就不会存在。没有痛苦，就没有觉醒。”
林烬闭上眼，轻声说：“那我们就带着痛苦，往前走。”
他和陆昭同时释放体内残存的蚀影能量，血型密钥共振达到顶峰。晶体碎裂，裂隙闭合，时间重新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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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醒来时，已在警局废墟的地上。
天亮了。裂隙消失了，城市恢复平静。广播里开始播报“不明气象现象已结束”，人们陆续走出家门，仿佛昨夜只是一场噩梦。
可林烬知道，不是。
他的左臂依旧青灰，纹路更深了，像一道永远无法抹去的印记。他不再能预知未来，但偶尔，他会“听见”某些人的记忆——那些经历过巨大创伤的人，他们的痛苦会像回声一样传入他的脑海。
陆昭的右眼好了，可那蓝光偶尔还会闪一下。他不再能操控他人，但有时，他会突然“卡住”——时间仿佛慢了一拍，世界在他眼中静止片刻，然后才重新开始。
他们没再提起那个人，也没提β-09。那九具冷冻舱被彻底封存，地址被抹去。
可某天清晨，林烬在窗台上发现了一片小小的晶体碎片，像露水凝成的冰花。他拿起它，听见里面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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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告：第九章《回声》
城市开始出现“记忆重播”现象：多人同时梦见同一场爆炸。
林烬发现，蚀影并未消失，而是藏进了“集体创伤”中。
一个陌生少年出现，右耳后有与林烬相同的编号纹身——β-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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