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高二那年,苏新皓的课桌抽屉里多了一个牛皮纸信封。
里面装着七封未送出的情书,每一封的收件人都是朱志鑫,每一封的结尾都写着“算了”。
第一封写于某个昏昏欲睡的午后。
那天阳光很好，朱志鑫趴在课桌上补觉，侧脸被窗外的光线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苏新皓撑着下巴发呆,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他微颤的睫毛上—一像蝴蝶振翅,轻轻扫过他的心跳。
笔尖悬在纸上,墨水晕开一小片阴影。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最终用黑色水笔重重地划掉,改成一道数学公式。
(二)
第二封写于秋季运动会。
朱志鑫报名了三千米长跑,冲过终点线时整个人脱力地跪在地上,膝盖擦破一大片,血珠渗进白色的运动袜。苏新皓站在人群外围,手里攥着一瓶冰镇矿泉水,指节发白。
他想冲过去扶他,想蹲下来替他擦掉膝盖上的沙粒,想说“别跑了,我背你回去”。
可最终,他只是站在原地,看着朱志鑫被同学搀扶着离开。
当晚,他在台灯下写第二封信:“你疼不疼?”
想了想，又补上一句：“算了。”
(三)
第三封诞生于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
放学时雨下得正大,朱志鑫没带伞,站在教学楼门口张望。苏新皓捏着伞柄犹豫了很久,最终拽住路过的班长:“帮我把伞给他。”
班长挑眉：“你自己怎么不去？”
班长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还是把伞递给了朱志鑫。苏新皓站在走廊拐角,看着朱志鑫撑开那把黑色长柄伞走进雨里,背影逐渐模糊成水墨画。
他淋雨跑回家,当晚就发了高烧。
迷迷糊糊间，他摸出枕头下的笔记本，写下一行字:“其实我想和你一起撑伞 。”
(四)
后来,写信成了习惯。
第四封写于朱志鑫生日那天,苏新皓挑了很久的礼物，最终只敢匿名塞进他的课桌；第五封写于文艺汇演,朱志鑫在台上弹吉他,他在台下拍红了手掌;第六封写于冬夜,朱志鑫把围巾借给发抖的值日生,而苏新皓默默关上了教室的窗户。
每一封信都被他仔细折好,藏进抽屉最深处,像藏起一场无人知晓的雨季。
(五)
毕业典礼那天，苏新皓收拾课桌时，发现那叠信不见了。
他慌慌张张翻遍整个教室,直到放学后被朱志鑫堵在楼梯拐角。
“在找这个?”朱志鑫晃了晃手里的牛皮纸袋。
苏新皓僵在原地,血液倒流。
朱志鑫当着他的面拆开信封,取出那七张皱巴巴的纸页——每一封的结尾都被红笔补了一句“我知道”,字迹张扬又温柔。
最后一张是崭新的信纸,朱志鑫亲手写的:
“第八封,换我写给你。”
“我也/喜/欢/你,笨蛋。”
夕阳从走廊的窗户斜斜地照进来,朱志鑫的耳尖红得透明。
苏新皓眨了眨眼,突然笑了。
他伸手接过那封信,指尖碰到朱志鑫的手背,温度滚烫。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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