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莞走到依旧缩在墙角、抖如筛糠的世子面前,蹲下身,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世子,最后一个问题。你娘子,户部尚书的千金,她嫁入侯府前,是否……经手过西郊官仓的账目?尤其是……去年秋收后,那批送往北疆的军粮?”
世子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一丝难以置信!他看着秦莞,嘴唇哆嗦着,像是想说什么,却又被巨大的恐惧死死扼住了喉咙。
然而,他那瞬间的反应,那骤然收缩的瞳孔和因极度震惊而微张的嘴,已经给出了最明确的答案!
秦莞站起身,对着燕迟,缓缓点了点头。火光在她眼中跳跃,映照着冰冷的洞悉:“赤金粉的线,也通了。户部千金的死,恐怕不是简单的献祭。她知道得太多。”
燕迟眼中的风暴瞬间凝聚成最凌厉的杀意。他不再看世子一眼,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玄色大氅在身后卷起一道凛冽的寒风,声音斩钉截铁,带着碾碎一切的决绝:
“备马!目标,金明寺!本将倒要看看,是什么邪魔外道,敢在皇城脚下,以佛之名,行此滔天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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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沉沉地压着金碧辉煌的金明寺。往日庄严肃穆的诵经声和悠扬的钟磬早已沉寂,只有风穿过重重殿宇楼阁的飞檐斗拱,发出呜呜的悲鸣,如同无数冤魂在哭诉。
羽林卫玄甲如潮水般无声地漫过山门,迅速封锁了所有出口,火把连成一片跳动的光海,将整座寺庙映照得如同白昼,却驱不散那股弥漫在空气里的、令人不安的阴冷。
燕迟一马当先,按刀立于大雄宝殿前的广场中央。玄甲映着火光,冷硬如铁。他鹰隼般的目光扫过紧闭的殿门和四周死寂的僧舍,最后落在大殿深处那片深沉的黑暗中,眉头紧锁。
太静了。静得不正常。仿佛整个寺庙的僧人都在一瞬间蒸发了。
“将军!搜遍了!僧舍空无一人!”一名队正疾步上前,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疑,“连……连知客僧、扫地僧都不见了!只有……”
“只有什么?”燕迟的声音低沉。
“只有后山…明悟和尚闭关的‘净心禅院’…有异动!院门紧闭,里面…有红光透出!还有…还有怪声!”队正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净心禅院?红光?怪声?
燕迟与紧随其后的秦莞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秦莞鼻翼微动,空气中除了香烛的檀味,似乎还多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甜腻腥气?
“走!”燕迟不再犹豫,大手一挥,带着一队精锐羽林卫,如同出鞘的利剑,直扑后山!
净心禅院孤悬于后山峭壁之畔,院墙高耸,黑沉沉的院门紧闭,如同蛰伏的巨兽之口。
果然,门缝下方,隐隐有暗红色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光芒渗出,忽明忽暗。
更诡异的是,一种低沉、粘稠、仿佛无数人用气声在同时呢喃的声响,正从门内隐隐约约地透出来,钻进耳朵,让人头皮发麻,心烦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