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殿的穹顶被天罚撕裂的裂痕仍未愈合，星光从缝隙中漏下，在寒玉床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江雪念静静地躺在那里，白发如雪铺散，脸色比身下的寒玉还要苍白几分。她眉心那朵新生的神纹偶尔泛起微弱金光，如同风中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
寒绪坐在床边，玄色衣袍上还沾染着天罚雷劫留下的焦痕。他修长的手指悬在江雪念眉心上方，鎏金色的灵力如涓涓细流注入她体内，却在接触到神纹的瞬间被弹开——生命之力拒绝一切外来力量的干预。
"已经三天了。"净水站在殿门处，手中玉箫换了一支新的，箫尾系着的冰蓝流苏无风自动，"老君说她的神魂无恙，只是需要时间恢复。"
寒绪没有回答，只是将手收回袖中。袖口下的指尖微微颤抖，那是灵力透支的征兆。三日来他不眠不休，连龙角都因过度消耗而显出了本体形态，在发间若隐若现。
"你这样耗下去，不等她醒，自己先垮了。"净水走近几步，将一瓶丹药放在床头，"月餍的探子已经出现在幽冥界边缘，他们闻到了血腥味。"
这句话终于让寒绪抬起了头。鎏金色的眸子在昏暗的殿内亮得骇人，眼尾的龙鳞纹路因情绪波动而浮现："杀。"
净水叹了口气："你现在这状态，怕是连月餍手下魔将都打不过。"他指了指床上的江雪念，"她拼了命把你从天罚中救回来，不是让你去送死的。"
寒绪的目光落回江雪念脸上，冰冷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痕。他伸手拂去她额前一缕白发，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她...太傻了。"
净水正想说什么，突然神色一凛，手中玉箫横在胸前："有人闯结界！"
话音未落，整个幽冥殿剧烈震动，殿顶的裂痕瞬间扩大，碎石簌簌落下。寒绪几乎是本能地俯身将江雪念护在身下，一块尖锐的碎石划过他的脸颊，龙血顺着下颌线滴落在江雪念衣襟上，绽开一朵朵小小的金花。
"报——！"一位妖卫踉跄冲入殿内，半边身子已被魔气腐蚀得露出白骨，"月餍魔君亲率大军攻破了北门结界！他说...说要取生命之神的...心头血...”
妖卫没能说完便倒地气绝。寒绪缓缓直起身，周身气息陡然变得危险起来。他单手结印，一道金色结界将江雪念所在的寒玉床笼罩："净水，守着她。"
"你要干什么？"净水抓住他的手臂，"你现在出去就是送死。
寒绪轻轻挣开，从虚空中唤出一柄通体漆黑的长剑。剑身出鞘的刹那，整座幽冥殿的温度骤降，地面结起一层薄冰："她为我逆天，我为她弑神，很公平。"
就在他迈步的瞬间，床上的江雪念突然发出一声轻哼。两人同时回头，只见她睫毛轻颤，眉心神纹亮了一瞬又暗下去。
"宿主？宿主你能听到吗？"系统的电子音在江雪念识海中响起，却比往日多了几分人性化的焦急，"寒绪好感度92%，生命体征正在恢复，但灵力回路仍有阻塞..."
江雪念的意识漂浮在一片温暖的黑暗中。她听到系统的声音，却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不清："我...死了吗？"
"差一点！"系统的声音突然提高八度，带着明显的后怕，"您知不知道强行分离神格有多危险？要不是天道最后那一滴..."
"寒绪...怎么样了？"江雪念的意识渐渐清晰，首先想到的仍是那个身影。
系统沉默了一瞬："他没事，但现在正要去送死。"它突然切换成外放模式，将外界的厮杀声传入识海，"月餍打上门来了，说要取您的心头血。"
江雪念猛地睁开眼，正好对上寒绪震惊的目光。她张了张嘴，却只发出气音："别...去..."
寒绪单膝跪在床边，鎏金色的眸子里翻涌着太多情绪。他伸手想触碰她的脸，又在半空停住，生怕这是个易碎的梦："你...醒了。"
净水在一旁急得跺脚："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月餍的魔军已经..."
一声巨响打断了他的话。幽冥殿的大门轰然倒塌，滚滚魔气如潮水般涌入。魔气中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紫黑色的铠甲上缠绕着无数冤魂，每走一步都有凄厉的哀嚎声从铠甲中传出。
"生命之神果然醒了。"月餍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他摘下头盔，露出一张布满魔纹的脸，"正好，新鲜的心头血效果最佳。
寒绪挡在床前，黑剑上凝结出冰晶："你找死。"
月餍大笑，魔气随着笑声震荡："寒绪，你以为现在的你还是那个令三界闻风丧胆的妖尊吗？"他一挥手，身后魔军齐声咆哮，"天罚已经耗尽了你的力量！"
江雪念挣扎着坐起身，手指紧紧抓住寒绪的衣袖。她感受到他体内灵力的紊乱，那是天罚留下的后遗症。更令她心惊的是，寒绪的龙珠——妖族的力量本源，此刻布满了细密的裂纹。
"系统...我现在的状态能战斗吗？"她在心中急问。
"生命之力恢复了七成，但强行使用会延缓神魂修复。"系统的声音变得严肃，"不过...我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
"什么？"
"您的生命之力与寒绪的妖力可以产生共鸣。"系统的电子音带着发现新大陆般的兴奋，"理论上，两种力量结合会产生质变，但具体效果..."
江雪念没有等系统说完。她深吸一口气，将手掌贴在寒绪后心。粉金色的光芒从她掌心涌出，顺着寒绪的经脉流向全身。
寒绪浑身一震，鎏金色的眸子瞬间亮如烈日。他惊愕地回头，看到江雪念对他微微一笑："一起。"
这两个字仿佛有魔力，寒绪感到体内枯竭的灵力如春水般涌动，龙珠上的裂纹在生命之力的滋养下暂时弥合。更奇妙的是，他的冰系灵力中融入了生命之力的特性，剑身上凝结的冰晶竟开出了细小的桃花。
月餍察觉到不对，立刻下令进攻。数百魔将同时扑来，魔气遮天蔽日。
寒绪与江雪念对视一眼，同时出手。黑剑横扫，一道缠绕着桃花的冰蓝色剑气呼啸而出，所过之处魔将纷纷冻结，又在下一秒碎成冰粉。江雪念则双手结印，无数桃枝从地面破土而出，将魔军穿成筛子。
"不可能！"月餍暴退数步，紫黑色的铠甲上出现裂痕，"天罚之后你们怎么可能还有这种力量！"
净水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玉箫掉在地上都没察觉："这...这就是双神共鸣？"
江雪念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但眼神却越发坚定。她与寒绪背靠背站立，生命之力与妖力在他们之间形成完美的循环。每一次呼吸，两种力量就融合得更深一分。
月餍终于慌了。他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魔气瞬间暴涨："既然如此，那就同归于尽吧！"
恐怖的魔气漩涡在他胸前形成，幽冥殿的墙壁开始崩塌。这是要自爆魔丹的征兆！
寒绪一把将江雪念拉到身后，正要抵挡，却听江雪念在身后轻声道："信我。"
她双手环住寒绪的腰，眉心神纹大亮。生命之力不再温和，而是化作无数金色丝线，穿透魔气直取月餍心口。与此同时，寒绪的剑也缠绕着桃花的剑气精准刺入月餍的魔丹。
"啊——！"月餍发出凄厉的惨叫，魔丹碎裂的瞬间，他的身体如沙堡般崩塌。但在完全消散前，他怨毒地盯着两人，嘴唇蠕动念出一段古老咒语。
没人注意到，一缕几乎不可见的黑气随着月餍的最后一口气，悄无声息地钻入了寒绪的衣袍缝隙。
尘埃落定，幽冥殿已成废墟。江雪念脱力地倒在寒绪怀中，嘴角却带着笑："我们...赢了..."
寒绪紧紧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沙哑："太冒险了。"
净水走过来，脸上却没有胜利的喜悦："月餍死得太容易了。以他的性格，应该还有后手..."
"先离开这里。"寒绪抱起已经半昏迷的江雪念，"去人间。"
"人间？"净水挑眉。
"天罚之后，三界目光都集中在这里。"寒绪看了眼怀中的姑娘，冷硬的轮廓不自觉地柔和下来，"人间烟火，最适合养伤。"
他们没发现，寒绪后颈处，一道细如发丝的黑纹正悄然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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