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安排好葳蕤轩的事宜后，墨兰便推说事务繁忙，将打理花园的差事交给如兰，又把厨房交托给擅长烹饪的明兰。

这番举动让盛府上下都大感意外，尤其是林噙霜，她眉头紧锁，带着几分不解的语气问道：“你这是何意？恶人你自己做了，那些油水丰厚的好处，怎地还往外推？”

墨兰听了，眸光直直投向林噙霜：“阿娘忘了？当年卫氏是如何进门的？若是再来个年轻貌美的，父亲真能不动心？”

林噙霜一时哑口无言。当初她和盛紘情浓之时，哄得他神魂颠倒，不管不顾的，硬是挤兑得王若弗在盛家险些没了立足之地。可王若弗哪会坐以待毙，向娘家求助，王老太太不仅送来了帮手，还让盛紘舅兄前来训诫，这才让盛紘渐渐清醒过来。

王老太太的人一到就给王若弗出主意，用美人计来改变局势。虽说这招数不新鲜，但胜在管用。考虑到林姨娘出身官宦之家，容貌秀美，说起诗词歌赋、风花雪月，连王若弗也插不上话，更别提一般丫头了。于是王若弗干脆只挑样貌，寻到了身处困境的平民女子——卫恕意。

果然，卫恕意刚一进盛府便引起了轰动。那出众的美貌让盛紘眼前一亮，当即兴趣盎然。不识字？没关系，他教；不懂诗词书画？无妨，他点拨。盛紘看着王若弗都觉得顺眼，甚至夸赞她贤惠，竟肯为府上引入这般佳人。

然而，卫恕意虽美，却毫无情趣可言。与盛紘相处时，她总是话不投机，言语间扫了他的兴致。渐渐地，盛紘的热情消退，不再迁就包容她。而林噙霜却不同，她懂得低头弯腰，撒娇弄俏，让盛紘觉得妻妾三人中属她最温柔可心。这才又得了往后数年偏宠。

即便盛紘常自诩对林噙霜始终深情不渝，可林噙霜却记得很清楚也忘记不了，他在卫恕意出现时的动摇。

而且她也感受到了，感情变了就是不一样的。

最初她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人前人后偷偷抹泪，或哀春伤秋一把，甚至只要神色落寞，那时的盛紘就会热血沸腾，正气凌然的为她去抱不平，或去训斥王若弗或补贴她大把好处。

后来她可以用各种原因轻而易举的挑起王氏的怒火，哪怕是她明显的上赶着挨罚的，或求或跪，盛紘也会心疼偏向她。

但两者终究是不一样的。

云栽端了盏鲜奶燕窝来，墨兰将它给林噙递到林噙霜手边道:"祖母给大娘子送的两个侍女具是年轻貌美，你说她存的什么心思？与其让大娘子给阿娘您找不痛快，倒不如给如兰明兰分点事做让她们有点顾忌。”

林噙霜气道："如兰和明兰一个无知一个愚蠢，我们就等着看乐子吧。"

墨兰笑言："阿娘说的是，大娘子刚犯了错，老太太也不露面，没有人给她们站台。那些丫鬟婆子打量她们年轻，怎么可能轻易听她们指挥。"

林噙霜摇了摇头道："我说得不是这个。” 她慢悠悠的将鲜奶燕窝给吃了，情绪也平复下来后才继续道:“在我看来管家理事就主要得把握住一点就是亏了自己的事不能干。“

她带了几分不屑道:”别说忠勤伯爵府的人说华兰会管家理事，就连其他大娘子提起她来都没少夸。可要我说谁家不愿有这种既能忍气吞声还会拿自己私房贴补家计的懂事好欺负的儿媳妇。要说到还是华兰太要脸任由袁家把她架在那当老妈子用，你瞧着吧如兰和明兰这次私房钱也会贴进去不少。”

墨兰不太相信，如兰也就罢了，明兰可是老太太手把手教的管家理事，嫁给顾廷烨后都能将偌大的侯府都打理的井井有条，京城上下可是有不少人夸的。

林噙霜给她解释:“她们为了强调自身地位都立了新规矩，可都没有说犯了错该走什么流程处理又该怎么惩戒还不如不立。没改变一切循旧例，底下的人摸不清你什么脾性不敢贸然闹事，真出了事还可以一推二六五。她们非要一接手就给人立规矩，那下面的人自然也要试探新规矩的各种尺度在哪。”

“等下面的人闹了事坏了东西，她们选择体谅只会越来越乱。等闹大了不得不处置的时候又难免被说不近人情。而东西坏了让下人赔显得斤斤计较而且有些确实也赔不起。让公中重新置办也不是不行，但重置次数多了不光会被质疑无能还会被怀疑是否从故意放纵好从中得利 。她们身边的妈妈女侍肯定会顾忌你我拿这点说事，所以肯定不会让她们干这种事，免得丢了脸面损失名声。所以她们交账时想明面上在你父亲那里落个做的还过得去的评价就只能自己贴补。”

她这么一说，墨兰倒是明白了。若是王若弗和盛老太太都能随便拿权，两人整天在家什么鸡毛蒜皮的事不清楚，自然会处理给姑娘闹事的人。

但如今王若弗被关出不来，而盛紘也说不麻烦老太太，墨兰这个名义上管家的人是要定期同盛紘身边的认核账的。如兰明兰肯定不能让盛紘觉得之前人都是规矩能干的，墨兰管着其他地方人也都好好的，怎么你们管着就大事小事不断呢？不想被她拉踩，两人就只能把能平的账都自己平了。

一时间她都有些同情两人了，她们做姑娘的收入主要三个方面，一是月钱，二是逢年过节长辈的赏赐，再有就是各自依靠给的贴补。

月钱本就不高，基本是留不下的。而长辈的赏赐，由于那些物件和首饰都是计着档的是不能轻易变现的，基本上就只用来压箱底或者交际送礼了。而所谓的过节钱还有靠山时不时给的日常补贴不是打赏了妈妈管事，就是用来改善自己和身边丫鬟的生活了。

在她们这种家庭里生活，想要维持风光体面是很难省钱。哪怕是在自己家都要处处花钱，少了还会被说抠门吝啬。

故而她们私房钱其实也有但真不会太多，真要自己出哪怕过后有人给补也都是心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