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

墨兰福了福身，向华兰道谢后，唇角微扬：“谢谢大姐。昨个儿我还念叨着，等天气暖些，吴大娘子再办马球会时，咱们姐妹能约着一道去耍耍，也解解闷，没承想今儿就遇上了大姐。”

华兰听了，身子微微一僵。吴大娘子办马球会的请柬，她不是弄不到手，只是从没动过带几个妹妹同去的心思。毕竟妹妹们要是在外头出了争执或者出了什么岔子，丢脸事小，坏了她苦心经营的名声可就得不偿失咯。

王若弗心里头则像堵了块石头，沉甸甸的。之前如兰为了盛老太太私下教明兰打马球的事，在家里闹得那叫一个鸡飞狗跳。后来盛紘虽然安排人教家里所有子女打马球，可如兰学得最糟，连平日里看着娇娇弱弱的墨兰都比不上。

盛家在京城里本就不是什么显眼人家，以往吴大娘子办马球会，压根不会送帖子来。可自打去年吴大娘子带着幼子来过之后，永昌伯爵府的帖子就像雪花似的，时不时的一张接一张地往盛家飞，而且大多直奔墨兰而去。王若弗见状哪能不清楚呀，定是那梁晗看上了墨兰，这才变着法儿献殷勤呢。

永昌伯爵府比起华兰嫁入的忠勤伯爵府要强上不少。王若弗不想听墨兰在这儿明里暗里的炫耀，赶忙扯着嗓子说：“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墨兰纤纤玉指朝后头丫鬟手中的账册一指：“方才我把手头上那些账册都清点妥当了，就径直过来了，不想搅扰母亲和大姐说体己话。”

“不碍事，不碍事。”王若弗忙不迭地摆手，她委实没料到墨兰会这般轻易干脆地把管家权交还回来。

墨兰浅笑：“母亲眼下若有闲暇，这些账册就请您过过目吧。女儿愚钝，若有做得不当之处，还望母亲指点迷津。”

“你呀，做事一向精细着呢，哪会出啥差错。”

王若弗接过账册后，华兰就表示天色不早先告辞了。走出庭院那刻她忽然意识到，墨兰故意在这个时候送账册就是特意来让她安心的。

说道人情世故，明兰也不差。盛家两位男子眼瞅着就要进考场了，她带着身边的小桃、丹橘挑灯为二人做护膝。

明兰还额外多做一副，即使她否认，小桃和丹橘心里却清楚得很，明兰是为了齐衡做的。

只是她并不知道齐衡近日时常对着几卷佛经思量，墨兰心里的人到底是谁？

终于他忍不住问不为:“你觉得墨兰对我和顾二叔如何？”

不为几乎没有思索:”敬而远之，冷若冰霜。”

齐衡听了笑了，墨兰平日待他确实比对顾廷烨温和许多。

不为是认得墨兰的字，他好奇问齐衡:“公子，您一直都没和我说您是怎么知道墨兰姑娘在相国寺供奉佛经的。”

”不该问的你就别问。”齐衡自然不会说自己是偷听来的。

那天墨兰同他小娘走后，长柏只说:墨兰未免也太听她小娘的话了，随后看了看他和顾廷烨说句有缘无分后便摇摇头走了。

想到此齐衡心道:就算墨兰念的那人是自己又如何？她都已经选择放下了自己又何必再自寻烦恼呢！而且墨兰介意是他母亲的态度，而他最无法更改的就是母亲的态度。而且林小娘故意对墨兰重提旧事，很显然也是不赞成的。

不为提醒他道: “公子，您之前喜欢的一直不是明兰姑娘吗，怎么近日就因为几卷佛经在意起墨兰姑娘了？”

”是啊，我喜欢明兰。”齐衡低喃着似乎在强调什么，这是墨兰也认定的事情。自己若改变心意，岂不是成了负心人？

齐衡摇一摇头，极力想摆脱这样的想法，他自嘲，还有什么可以去想。墨兰说她分不清，难道他自己能分的清吗？

明兰弱小可怜，唯唯诺诺。若他对明兰生出的是怜惜之情，那他对墨兰又是什么？大约是男子的征服欲和占有欲——她如同一座雪山，虽冰冷却高雅而纯洁，他只想要看到她为他而融化，并不愿意见到她为其他男子解封，所以才会格外在意她到底是在为谁心动。

若真是这般未免太卑劣不堪了，墨兰为人纯善，不该沦为他同顾廷烨争强好胜的噱头。何况墨兰的生母已经为她选好了合适的夫婿，她也并不抗拒。

齐衡的眼神萧索若秋风中飘零的黄叶，声音低迷：“将佛经收起来吧，本来就无需我自作多情。”

考试前一日，王若弗和林噙霜都在为儿子整理确认带进考场的东西。

王若弗收到了明兰派人送来的护膝，还赞她手巧，一旁的如兰追问后得知两边都有，没好气说道:“倒是都不得罪，还真会两头冲好人。”

王若弗教导道:“你亲哥哥下考试，你什么活也不做却在一旁说风凉话，你瞧瞧人家说话办事圆满周到，难怪老太太喜欢她，这两年就连官人也越发喜欢明丫头了，你也不说学着点。”

如兰不在意道:“我和她能一样吗？我可是嫡出……”

“住口，不许再说这些。”王若弗喝止住她，快步走到一边，没有继续和如兰说话。若如兰知道明兰会被记成嫡出还指不定怎么闹呢，可她又不能不管华兰。

华兰在袁家熬了这么多年，从前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也没见老太太心疼过。可如今明兰该考虑婚事了，老太太就想起她同贺老太太的交情了……

不过只要华兰往后能过得好一些，她便是多个便宜女儿也认了。

林栖内，盛长枫收到明兰派人送来的护膝，十分嫌弃扔在一旁:“这破玩意穿出去不得让人笑死，贡院哪有那么冷？”

“指不定哪个丫鬟做的，你看不上你就别带了。”林噙霜继而劝道:“不过你妹妹说了，天还没完全回暖呢，何况你这一去就是三天出不来，不比在家里随时添东西方便。所以保暖的东西我早都给你备全了，你晚上要是冷了就翻出用千万别冻着了。”

长枫问道:“不是说明兰亲手做的？

林噙霜回道:“人家说好话你还真信了？”

随后有些不屑道:“若真心想帮忙，本该提前问缺什么或者能帮忙准备些什么东西，我不需要她做什么也会念她一声好。可她这之前不吭声现在才让人送过来分明是根本就没考虑过会重样的事，只想着让你们进考场时记着她的好呢。”

随后又看了眼在一旁喝茶的墨兰:“你妹妹早早各种打听还特意列了单子给葳蕤轩送过去，只怕是费心费力还不落好。”

墨兰只是知晓不管是用心还是出力只需让该知道的人知道了，就不必再特意邀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