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

永昌伯爵府这条后路已经被顾廷烨给斩断，墨兰想她确实应该认真考虑嫁给他以后该如何了。

她瞧着顾侯爷的身体还很健朗，如今顾廷烨也没多喜欢他那个外室，父子关系缓和了。 只要顾侯爷在小秦氏就算真的是表面贤良心里藏奸的，也影响不大。顾廷烨也未必非得去禹州才能建功立业，他一直在汴京其实更方便宫变之时调动顾家的军中势力立功。

想通了这些，墨兰心情明朗许多，插花，调香，作画，抚琴，日子过得清闲怡然。

另一边，顾廷烨得知各婚结果己出，便想找小秦氏商量纳征之事。

他刚走进祠堂，便听到小秦氏的贴身嬷嬷向妈妈到:“咱们家二郎和盛家四姑娘乃上上之合，侯爷知道了一定很欣慰。”

“是啊。” 小秦氏看着供奉的佛像，“侯爷是真喜欢大姐姐啊，旁的人再好再贤惠那也是无用的。这尊佛还是侯爷那年从一位南海高僧处请来的，弥勒是未来佛，他是想下辈子和姐姐再续前缘呢。”她尾音的咏叹里有着无限感伤。

顾廷烨不明白他成婚，她们怎么会突然提起大秦氏，于是他停下脚步，在窗外静听。

“当年侯爷对大姐姐是一见轻心，明知大姐姐并非良配，还是执意请求父母上门求娶。如今只能说是子类父，二郎如今对盛家四姑娘满腔热情和侯爷那时对大姐姐是一样的。”

房妈妈心疼的抚摸着小秦氏的背，帮她舒缓情绪。“大小姐善诗词，工曲赋，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盛家四姑娘有过之而无不及，难怪侯爷格外赞赏看重。”

”盛家四姑娘娘和大姐姐长得并不像，只是她站在那里，无端端就会让人觉得是她。所以侯爷才会把家传的玉佩给她。” 小秦氏戚然一笑:“侯爷一直伤怀大姐姐早逝，这么多年对她忧思难忘。所以如今才更希望二郎和盛家四姑娘能得圆满弥补他的遗憾。”

顾廷烨从未见小秦氏这样沉浸在回忆与情感的交织中与旁人安静说话，他想她对父亲和姐姐大秦氏是有怨的，他母亲当年也是因为父亲放不下大秦氏，含恨而死的，他无声退了回去。

只是他却不知道，他离去后小秦氏便平静的问房妈妈:“二郎向来叛逆，他母亲又是他一直心结，你说现在二郎还想不想娶盛家四姑娘？”

房妈妈想了想道:“侯爷肯定会极力促成这门婚事，他对盛家四姑娘越是满意二郎就越是芥蒂，以二郎的脾气很可能会负气离家。”

小秦氏幽幽一叹:“就是可怜盛家四姑娘。”

——

而墨兰从月老祠烧香回来， 马车刚进巷子她便觉着不对劲儿了，稍稍掀开轿帘一缝，只见盛家大门紧闭，门口围了不少人在指指点点。

有个女子哭着哭着喊着要见她，让她给条活路，抢男人之类的话。她还依稀听见围观的人几句‘…陈世美…抛妻弃子…仗势欺人……’什么。

她立刻吩咐外头侍立的云栽，叫车绕到侧门进去。

她一进门便看见林噙霜急得团团转，见了她立刻说道道：“顾廷烨那外室找上门了，那贱人在外面口口声声说要敬你茶，让你可怜她给她个名份，不然就长跪不起。你父亲，柏哥和长枫都不在家，我让人去找他们了，如今还一个都没回来。”

”祖母和大娘子呢？”墨兰问道:“她们不管，就让盛家这样丢人？”

“寿安堂的人说你祖母被气晕了，大娘子让人赶了她好几次，可赶她一截她就跪在巷子里哭。她说不能太强硬，万一把人给逼死了……”林噙霜恨恨说道:”她们就是故意看你笑话。”

“我早想过会有这一日。”墨兰吸了一口气，看向周雪娘:“你去告诉外头那个，要状告顾廷烨就去衙门，要见我就进来到说话。她非坚持在外面丢人现眼，那就去通知顾家来处理。还有把外面议论的都客客气气的请进来，分辨一下哪些是真看热闹的，哪些特意是给那人助阵的。”

朱曼娘一进来看见墨兰两眼泛红着泪水，躬身请求：“求大娘子给我一条生路，吃我一口敬茶吧。”

“不急。”墨兰指了指旁边备好水盆和铜镜，对朱曼娘道:“瞧你头发都乱了，衣裳也扯得不齐整，你这般模样我是看一眼都嫌脏。先梳洗干净利正了，至少有个人样再同我说话。”

朱曼娘看了看满屋的丫鬟婆子，暗暗咬牙忍下羞辱，随后强撑着把自己收拾了一下。

云栽又拿出你个蒲团放在地上:“我家姑娘心善，不让你脏了衣裳待会没法出去见人，你是想坐想跪都随你。”

朱曼娘看了看两排摆放整齐的椅子还有干净的能照人的地面，这哪是怕她脏了衣裳而是摆明了嫌她脏了盛家的地，干脆道:”我站着同你家姑娘回话吧。”

“也成。”墨兰抿了口茶道:“我是知道有你这么个人的，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找上门来的，但你消息确实没错，盛顾两家确实已经定了亲。我问你，顾家或者顾二郎可曾说过要给你名份？你知不知道他们向我家提亲时保证过，绝不会让你进门？”

曼娘神色变了几变，扭捏说道: “顾家是知道二郎身边有我这个人的，二郎也曾对我说过许多次要给我个正经名份。”随后又哀怨道:”二郎和姑娘定了亲，以后姑娘便是我的主母了。若是姑娘不肯容我，那天大地大就没有我容身之处了。”

她对墨兰跪下道:“大娘子，你就给我一条生路吧，给我一条生路吧。”她一边说着，一边试图上前。

云栽，露种将她拉开，按在蒲团上:“想跪就好好跪着，我家姑娘是金枝玉叶，可不是你能随便攀扯的。再不老实，直接拿绳子给你捆上把你丢大街去。”

”我也不想把事情做绝，毕竟你一个女人家在如今的世道上活的也不容易。“

墨兰颇为同情看着朱曼娘:“你方才的话我听明白了:顾家不肯让你进门，顾廷烨以前确实有说过为你争取一个名份但一直没做到，现在他打算不认账了你还不知道，近段时间他都没有去看过你。想来你也是察觉不对，想法设法打听过后才知道他最近忙着张罗婚事呢。”

她话一说完，满屋的丫鬟婆子都惊讶看向朱曼娘，好似在问，你是怎么有底气过来闹得？

朱曼娘抿嘴，她确实没想到顾家人不认她也就算了，顾廷烨也打算不认她。而且顾廷烨这段时间确实连看都没去看过她。更重要的是这位盛家四姑娘说话太准底气太足了，让她落了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