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

事情尘埃落定之后 ，明兰走进如兰的屋子，送完贺礼之后。

如兰低声道:“这次我不光得罪了林栖阁的人，大姐姐和二嫂也都责怪我肆意妄为，让她们丢了脸面，如今也只有你来看我。”

明兰踟蹰片刻，最终还是忍不住问出声：“五姐姐，你是怎么想的？”声音里透着几分犹豫和不解。

这段时间她每每想起如兰和文炎敬的事就觉得脑子里一团乱麻似的，她实在想不通，唯一的合理解释就是如兰疯了。

之前盛家对外漏过口风，满汴京城都知道盛紘要把墨兰许给一位举子。如今倒好，如兰抢着嫁了，都不用打听也能想出来外面知道这事的人说话会有多难听，最关键的是她不确定贺家会不会因此会不会对她有什么看法。

如兰低头不语，闷闷不乐地坐在床沿上。明兰也没再多问，耐心等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如兰低声嘟囔：“墨兰并不喜欢他……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语音虽轻，却带着点倔强。

明兰顿时忍不住脱口而出：“他这是无耻！四姐姐看不上他，他就来纠缠你！”

如兰猛地站起来，怒气腾腾地瞪着她：“你知道什么？敬哥哥是实打实的正人君子！况且，他是先瞧见我的！”

她回忆起两人的交往脸颊染上一抹红晕，神情透着几分娇羞: “之前我在园子里玩，他路过的时候看见了我……当时他以为我只是个小女侍，还捡起了我的帕子，冲我笑了笑；后来他又来了几回，每次我都在园子里，想着能说上两句话。他说……说我好看，又精神爽利，叫人瞧了就心头敞亮。”

她想起文炎敬看她的眼神是那么的流光溢彩，而她说的每一句都能得到他的赞叹，所以她才会明知道不应该私会外男，但还是克制不住。

明兰忍不住内心翻了个白眼，如兰就算打扮的再简单朴素，但穿着也不会和女侍一样。而且退一万步，在恩师和未婚妻家里私下勾搭人家家里的女侍，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能办出来的事吧。

如兰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再后来，他知道我是谁，也知道爹爹要他娶的是墨兰，就送了封信来，说爹爹和二哥对他有知遇之恩，不敢违逆，然后就再没动静了……直到二嫂提到章家的婚事，他才偷偷让人送信给我，说是想见最后一面，我也想和他好好告个别，就约玉清观见面，谁知……”

明兰听着听着，很想吐槽：她可真会挑地方的，哪人多往哪凑，是生怕外人看不着。 本来她还以为是林噙霜或者墨兰做了什么，没想到是如兰自己坑了自己。

不过，她还是觉得得揭穿这个文炎敬的真实面目：“五姐姐，你可想过，兴许……他只是想攀高枝……”

话还没说完，如兰双眼圆睁，杀气腾腾地盯着明兰。那眼神就像刀子似的，吓得明兰缩了缩脖子，干笑两声：“我只是说说而已。”

如兰赌气般地挪到离明兰远些的地方坐下，别过脸道：“我晓得你的意思，你不过是想说，我无才无貌，他看上的不过是我是盛家的嫡女，并不是真的喜欢我！”

明兰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心里腹诽：这人一会儿想娶姐姐，一会儿又要娶妹妹，换成谁都得怀疑啊。

如兰眼眶微红，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声音透着苦涩：“我知道，从小到大，我比不上大姐姐的雍容华贵，比不上墨兰会讨人喜欢，也比不上你能听话卖乖。别说爹爹，连母亲也不大看重我。可是，敬哥哥他……他从不知道我是谁起，就看中了我，喜欢了我……他说，他不喜欢娇娇弱弱的女孩儿，他喜欢健朗明快的，像我这样能跑会跳的，笑起来像夏日的艳阳，叫人心里舒坦……”

她的语气越说越坚定，仿佛文炎敬就是最适合她的良人。明兰听完，心中微微一动，文炎敬说的这些与如兰并不是很相符，但却明显和墨兰截然不同。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如兰才会这般喜欢文炎敬，因为在文炎敬这里她不会感受到不如墨兰的挫败。

“文举人他……他见过四姐姐吗？”

如兰神色一变，为文炎敬抱不平道：“之前爹爹示意敬哥哥挑些诗词文章送给四姐姐看看，结果四姐姐直接让人退了回去，还说她不是夫子也不是什么大儒，指点不了文公子什么。父亲和二哥哥都说敬哥哥学问不错，哪里用不着她指点。若不是父亲……敬哥哥才不会对她献殷勤。”

明兰心下明了，怪不得王若弗差点被气疯——墨兰嫌弃不想要的，偏偏被如兰当成个宝捧在手心里。

但她却觉得文炎敬更大的可能或许是因为自尊心作祟介受不了墨兰的轻蔑或者只是单纯为了讨好如兰才这样说。

只是如兰对文炎敬这么维护， 她觉得自己再说什么也没用了，最后试探性地问道：“可文家的情况，你真的不在意……”

之前许的是墨兰，王若弗还觉得文家条件尚可。如今到如兰这里，她却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一会儿觉得彩礼太薄，一会儿又觉得文家老太太斤斤计较、抠门小气；一会儿嫌文炎敬年纪大，一会又嫌文家乡下的房子破烂、地少，积蓄也没多少……

这些事儿堆在一起，把王若弗搞得心情烦躁，脾气暴躁得连下人都不敢靠近。

她这点心思，家里谁看不出来。 但人是如兰自己看上，而今走到如今这一步，怕是想反悔也不成了。

如兰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冷哼一声：“母亲自会给我置上厚厚的嫁妆，她也不会让父亲和二哥不管我，我有娘家撑腰，怕什么？”

明兰只静静听着如兰有恃无恐的娇纵任性，心想但愿文炎敬能演的真一些久一些，而如兰也能真的做到有情饮水饱吧。

如兰抓紧了她的手:”我都想好了，即使前面是万丈深渊，我也会跳。你也一样，若是以后你也遇到这样的事情，千万别松口，有些事该争一定得争。”

明兰心道齐衡她争了，可却莫名其妙的输了墨兰，唯一可以安慰的就是齐衡和墨兰也没成。而如兰这次也并没有争赢什么，反而是搭进去自己一生解放了墨兰，她才不要做这样的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