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契约

十年寿命的契约（伊莱克斯视角）

　　永恒之塔的穹顶漏下十二道星芒，在祭坛上织成流转的光网。芙洛的裙摆被夜风掀起，银白刺绣在幽蓝光芒里泛着微光——她此刻的模样，像极了我在光明神殿见过的那幅殉道者画像，只是眼底多了份孤注一掷的温柔。

　　“伊莱克斯，握住我的手。”她的指尖触到我掌心时，我才惊觉自己在发抖。十年寿命的献祭不是儿戏，圣典里记载的先例，献祭者大多会在仪式后迅速衰老，而她却要为了唤醒我，心甘情愿赌上半生。

　　祭坛中央的水晶突然爆发出刺目白光，我看见芙洛腕间的咒印正在发亮——那是希亚王室独有的“生命枷锁”，每献出一年寿命，咒印就会深一分。当她的血滴入祭坛凹槽的瞬间，我的心口忽然传来灼烧般的痛，仿佛有什么被强行扯开了封印。

　　“别怕，这是魂契共鸣。”她的声音带着颤音，却依然稳稳地覆上我的手背，“当年我向死神许愿时就该想到，命运从来不会让我们单独承担痛苦。”

　　血液在凹槽里凝成淡金色的蝶形印记时，时**然扭曲。我看见自己躺在水晶棺中，而芙洛跪在死神祭坛前，黑发在咒语中渐渐泛白——“若我死，愿以灵魂为祭，换他重生。”她的声音混着雨声砸进我耳膜，那时的她眼底没有恐惧，只有近乎偏执的决然。

　　“原来我所谓的‘重生’，从来不是光明神的恩赐。”我喉间发紧，指尖抚过她腕间新添的咒印，十年寿命的代价，在她皮肤上烙下细密的银纹，像被揉碎的星子，“你明明知道，这样的契约一旦成立，你的灵魂会永远与我绑定，哪怕轮回也无法解脱……”

　　“可你不也一样？”她抬头看我，睫毛上沾着祭坛的微光，“当年你为我挡下死神的镰刀时，难道算过后果？伊莱克斯，我们从来都是彼此的锚点。”

　　水晶棺的裂痕在此时发出脆响，我的光明之力不受控制地涌出，与她的生命魔力在半空相撞。恍惚间，我看见两个重叠的身影——前世的我倒在她怀中，而此刻的她正用同样的姿势托住我的后颈。原来早在千年前，她就把灵魂的碎片缝进了我的命轮，让每一次重生都成为必然。

　　“醒了。”她指尖拂过我眉心，那里不知何时多了枚淡金印记，与她锁骨处的银纹正好拼成完整的魂契图案，“以后别再做傻事了，你的光明之力……”

　　“我的光明之力，本就是为了守护你而存在。”我打断她的话，掌心贴上她冰凉的脸颊，这才发现她的唇角已渗出血丝——十年寿命的抽取远比想象中剧烈，“为什么不告诉我，当年希亚国王用你的族人威胁你？为什么要独自承担所有诅咒？”

　　她闻言一愣，眼中闪过慌乱：“你看到了？”

　　祭坛的光芒在此时骤然暗下，星芒退去，只剩下我们交叠的手间，那枚跳动的双生魂契。我忽然想起初见她时，她总爱站在光明神殿的蔷薇花下，明明怕极了阳光，却偏要装出无所谓的样子。原来从那时起，她就已经在练习如何与我的光共存，哪怕灼伤自己也在所不惜。

　　“下次再擅自牺牲，我就把你的灵魂锁进光明核心。”我低头吻去她唇角的血，尝到淡淡的咸味，混着生命魔力特有的草木香，“这次换我来守着契约，芙洛·希亚，你的十年，我的余生，从此刻开始，一分一秒都不许浪费。”

　　她突然笑了，指尖绕上我耳后的银发——这是她从前总爱做的小动作，带着几分狡黠的亲昵：“光明之子大人，您刚才的话，算不算违背了神殿禁止私定魂契的规矩？”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握住她捣乱的手，感受着掌心跳动的脉搏，十年寿命在其中流淌，像一条温热的河，“况且……比起规矩，我更怕再失去你。”

　　水晶棺在此时彻底碎裂，细碎的光芒落在我们身上，映得她眼底的银纹愈发清晰。

　　远处传来神殿侍者的脚步声，可我此刻只想把她抱得更紧些——这个用灵魂为我铺就重生路的女孩，终于不再是我记忆里模糊的影子，而是真实的、带着温度的，我生命里不可或缺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