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内,气氛压抑得如同凝固的铅块。
小舞攥着那张被揉皱的通缉令,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她急促地将猎魂森林边缘看到的血腥战场、林陌兽化的右臂、以及眼前这张盖着圣殿徽记、字字诛心的通缉令,一股脑地倒了出来。唐三的脸色随着她的讲述越来越沉,最后如同寒潭。
“吞噬魂师……掠夺魂环……兽化……”唐三的声音低沉得可怕,他看向林陌那张依旧沉寂、却比以往更加苍白阴郁的脸,“林陌,这上面说的……是真的?”
林陌靠坐在冰冷的墙角,宽大的旧袍裹紧身体,只露出半张脸和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他没有看那张通缉令,也没有看唐三,目光落在自己那只被布料紧紧包裹、却依旧能看出异常轮廓的右臂上。片刻的沉默后,一个沙哑的字从他干裂的唇间挤出:
“是。”
没有辩解,没有解释。一个简单的“是”字,却比千言万语更有分量,坐实了圣殿最恐怖的指控!
小舞倒吸一口凉气,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失望和受伤:“你……你为什么要……”
“为了活着。”林陌打断她,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一种冰冷的、令人窒息的沉重,“不吞噬他们,死的就是我。”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唐三和小舞,“圣殿不会放过我。诺丁城,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地。”
“所以你就坐以待毙?”唐三猛地踏前一步,眼中怒火翻涌,但更深处是复杂的挣扎,“等着圣殿的执法队,或者那些被赏金冲昏头的亡命徒把你撕碎?然后彻底变成你体内那个怪物?”
“不然呢?”林陌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近乎嘲讽的弧度,“带着我这个‘邪魂师’和‘怪物’,你们能去哪里?整个大陆,都是圣殿的眼睛。”
压抑的沉默再次降临。圣殿的通缉令如同天罗地网,一千金魂币的悬赏足以让无数人疯狂。带着一个被圣殿公开点名的“邪魂师”逃亡?这无异于自寻死路。
“或许……有一个地方。”小舞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死寂。她咬着嘴唇,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闪烁着犹豫和挣扎,但最终还是被一种更强烈的决心取代,“一个……圣殿的手,暂时伸不到那么深的地方。”
唐三和林陌的目光同时聚焦在她身上。
小舞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个重大的决心,她看向林陌,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星斗大森林。核心区。”
“星斗核心区?!”唐三瞳孔一缩,“那里是魂兽的禁区!十万年魂兽的领地!进去就是送死!”
“我知道!”小舞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但那里……有东西!古老的东西!或许……或许能压制你体内的怪物!”她的目光紧紧锁定林陌,“我在很小的时候……曾经感觉到过!一股……非常非常古老、非常非常强大的生命气息,它很温和,但又带着一种……能净化一切污秽的感觉!就像……就像森林本身的心跳!”
她的话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林陌沉寂的眼底,第一次掀起了剧烈的波澜!压制体内的怪物?净化?星斗大森林的核心?这听起来像是绝望中的呓语,但小舞那近乎赌上一切的眼神,却让他无法完全否定。
“你怎么确定?”唐三眉头紧锁,他本能地觉得小舞似乎隐瞒了什么。
“我不能确定!”小舞坦然地迎着唐三的目光,“但我相信我的感觉!林陌现在的情况,留在外面只有死路一条!被圣殿抓住,或者被体内的怪物彻底吞噬!去星斗核心,至少……还有一丝渺茫的希望!而且……”她顿了顿,声音压低,“那里人迹罕至,圣殿的力量很难深入追查。”
一丝渺茫的希望。
面对无边的绝望深渊,哪怕只是一丝,也足以让人飞蛾扑火。
林陌看着小舞眼中那近乎孤注一掷的光芒,又看了看唐三紧锁的眉头和眼中的挣扎。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站起身,兽化的右臂在袍子下微微颤抖。识海中,【稳定度:57%】的警报冰冷刺骨。
“什么时候走?”他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带上了一丝决绝的意味。他没有问成功的可能性,也没有问小舞为何如此笃定。他只知道,这是目前唯一一条可能通往生路,或者说……延缓死亡的道路。
唐三看着林陌眼中那沉寂下燃烧的火焰,又看了看小舞不容置疑的坚持。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沉凝。
“我去准备东西。”他不再犹豫,转身快步走向门外,声音斩钉截铁,“今晚就走!趁通缉令的消息还没完全发酵!”
逃亡的号角,在圣殿通缉令的阴影下,悄然吹响。而目标,是那片传说中埋葬了无数强者的魂兽终极禁区——星斗大森林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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