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暖的指尖在"九霄环佩"的琴弦上轻轻一挑,泛音如清泉般在寂静的琴房里荡开。窗外暴雨如注,雨点砸在玻璃上的声响与琴音奇异地交融。这是她祖传的唐代古琴,琴底"至德丙申"的刻款在灯光下泛着幽光。
"音色还是太闷了..."她蹙眉自语,左手拇指按住七徽处的弦,右手食指再次拨动。突然,琴箱内传来一声诡异的嗡鸣,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共鸣腔里苏醒。
雨声中混入了不和谐的杂音。苏小暖猛地抬头,发现窗外的雨滴竟悬停在半空,水珠里倒映出无数破碎的星空。她尚未惊叫出声,第七弦毫无征兆地崩断,弦尾扫过她的虎口,血珠溅在琴面的雷纹上。
"怎么回事——"
断裂的琴弦没有垂落,反而如活物般直立起来,弦身上的丝线层层剥落,露出内里金色的芯。整个琴房开始扭曲,书架上的乐谱无风自动,纸张上跳跃的音符具象成发光的符号。苏小暖想后退,却发现自己的手腕被琴弦缠住,那朵母亲说是胎记的莲花纹身正在发烫。
"铮——"
金色琴弦突然绷直,将她拽向古琴。在额头撞上琴轸的瞬间,她看到琴底那个从未在意过的细小刻痕——不是常见的"清音"或"松石间意",而是一个由三道弧线组成的陌生符号。
黑暗吞噬了所有知觉。
剧痛先从后脑勺炸开。苏小暖呻吟着撑起身子,掌心触到的不再是琴房的实木地板,而是某种粗糙的草编垫子。鼻腔里充斥着霉味与檀香混合的古怪气息。
"夏晴!你又在阁楼装死是不是?"楼下传来年轻男声不耐烦的叫喊,"雄哥说你再不下来吃饭,就把你的漫画全扔了!"
她茫然四顾。这是个不足十平米的狭小阁楼,斜顶的天窗透进暮色,墙边堆满动漫手办和音乐CD。最诡异的是——角落里立着一面全身镜,镜中少女穿着草莓图案的睡衣,分明是自己的脸,但右耳多了三个耳洞,锁骨处还有个小恶魔纹身。
"这是什么整蛊节目..."她掐了下大腿,疼得倒抽冷气。手腕上的莲花胎记还在,但颜色变成了暗红色。楼下又传来碗碟碰撞声,她鬼使神差地拉开抽屉,发现一本写满"夏晴"名字的学生证,照片赫然是自己。
木楼梯突然吱呀作响。"非要我上来抓你是吧?"戴黑框眼镜的男生出现在门口,白色毛衣沾着墨水渍。他皱眉打量她:"你这是什么造型?cosplay古人?"说着伸手捏了捏她的古风睡衣袖子——正是穿越前穿的那件。
"夏...宇?"她脱口而出这个名字,随即被自己吓到。男生表情更古怪了:"离家出走三个月,回来就失忆?"他忽然凑近,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如刀,"还是说...你根本不是夏晴?"
阁楼窗外,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静静注视着这一切,它的瞳孔里闪过金芒。
餐厅里弥漫着咖喱香气。苏小暖僵硬地坐在餐桌前,对面烫着爆炸头的女人正把辣椒酱往她碗里猛倒:"多吃点!瘦得跟竹竿似的!"
"雄哥,她刚回来..."夏宇试图阻拦,被称作雄哥的女人一筷子敲在他手背上:"闭嘴!要不是你们三个合伙气她,晴晴会离家出走?"说着突然掐住苏小暖的脸左右查看,"没受伤吧?那群混混没欺负你?"
"我...我去洗手间!"苏小暖落荒而逃。镜子里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惨白如纸。马桶水箱上贴着的便利贴写着"夏晴的药每日两次",药盒里是抗抑郁药物。
"原来这个身体的主人..."她突然听见门外压低的声音。
"死人,你觉得呢?"是雄哥的嗓音。
"异能波动很古怪,"低沉的男声回应,"不像单纯的离家出走,倒像是..."
脚步声逼近,苏小暖慌忙按下冲水键。推门正撞上穿花衬衫的中年男人,对方金丝眼镜后的目光让她脊椎发凉。男人却只是递来一条毛巾:"眼泪擦擦。"
她这才发现自己在哭。
晚餐在诡异的安静中继续。右侧穿恐龙睡衣的少女突然踹她一脚:"喂,把我的酱料瓶还来!"见苏小暖发愣,少女翻了个白眼:"夏美跟你说话呢!装什么失忆!"
"够了!"一直沉默的刺猬头男生突然拍桌,"夏晴刚回来,你们能不能——"
话音未落,夏美怀里的玩偶突然自己跳上餐桌。那是个穿着红色背带裤的恐怖娃娃,玻璃眼珠转向苏小暖,嘴角裂到耳根:"找到你了...时空偷渡客..."
"恰吉怎么自己动了?!"夏美尖叫着去抓娃娃,却被它灵巧躲过。玩偶的裁剪刀直刺苏小暖咽喉,她本能地抬手格挡——
"叮"
空气中浮现出半透明的琴弦虚影,剪刀在离她皮肤三厘米处凝滞。整个餐厅的时间仿佛被拉长,咖喱汁从勺子上滴落的速度慢了十倍。
"时空类异能?!"雄哥的惊呼像是从水下传来。苏小暖看到自己手腕的莲花胎记正在发光,那些透明琴弦正是从那里延伸而出。玩偶发出高频尖啸,挣脱束缚再次扑来。
"伏瑞斯——呜拉巴哈!"
冰蓝色结界突然笼罩玩偶。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个捧珍珠奶茶的年轻人,鸭舌帽下露出栗色卷发。"哎呀呀,"他吸着奶茶含糊地说,"夏家晚饭这么热闹?"
"灸舞?!"雄哥脸色大变,"你怎么..."
年轻人没回答,目光锁住苏小暖还在发光的右手。他突然闪现到她面前,奶茶杯"不小心"倾倒,液体泼在她手腕上。胎记光芒骤熄,时间流速恢复正常,玩偶"啪嗒"掉进咖喱盘里。
"抱歉抱歉,"他笑着用袖子给她擦手,指尖却暗中划过她脉搏,"我是送外卖的,走错门了。"
当他的手离开时,苏小暖清晰看到他掌心有个发光的符文一闪而逝。而窗外的乌鸦振翅飞走,羽翼掠过处,夜空泛起涟漪般的金色波纹。
(第一章完)
----------------------------
1. 琴底符号:古琴底部神秘刻痕与后续时空管理局关联。
2. 黑鸦监视:瞳孔泛金的乌鸦实为监察使眼线。
3. 药物暗示:真夏晴可能因知晓秘密被迫"被抑郁"
4. 灸舞试探:掌心符文显示他早已察觉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