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余殇：星途逆挽
第一章：惊变莲池畔
在那静谧的紫霄宫中，三更天的雨悄然而至，细密的雨丝如同天地间垂下的珠帘，无声无息地笼罩着这片神圣之地。紫霄宫的丹房里，药香与陈年檀香交织缠绕，在这潮湿的空气中仿佛凝结成了实质，厚重而浓郁。
燃灯道人静静地对着丹炉静坐，身姿沉稳，宛如一座古老的石像。两个时辰过去了，他的眼皮子都未曾抬动一下，全身心沉浸在丹药的炼制之中。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声响，如同冰棱掉落于玉石盘子之上，陡然钻进了他的耳朵。燃灯道人缓缓睁开双眼，目光中透着敏锐与警惕。窗外，雨点子正淅淅沥沥地敲打着琉璃瓦，那连绵不绝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却并非他所听到的异常之声。
他仔细聆听，这声响闷闷的，从西边莲池的方向悠悠传来，一下又一下，恰似有人拿着玉簪子轻轻敲打着冰面，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燃灯道人眉头紧皱，指尖不自觉地捻了捻袍角。紫霄宫的夜晚，向来静谧得连自己的心跳声都能清晰听见，更何况这莲池边的侧殿，平日里除了师尊偶尔前来打坐，鲜有人迹，就连仙娥们都不敢轻易靠近。
恰在此时，丹炉里的丹药发出一声清脆的“叮”响，宣告着炼制完成。但燃灯道人此刻已无暇顾及，他匆忙抓起墙边的油纸伞，便匆匆往外走去。
廊下已然积起了浅浅的雨水，木屐踩上去，发出“吱呀”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仿佛每一步都踏在自己的心跳之上。随着他愈发靠近莲池，空气中那股若有似无的腥甜味越发浓郁，与雨后泥土的腥气混杂在一起，让人心里没来由地发紧。
透过雨幕，燃灯道人瞧见莲池边立着一个白影。恰好此时，月光从云缝中艰难地挤出一点，不偏不倚地照在那道背影之上。一袭白袍在风中猎猎作响，紧紧贴在那人身上，勾勒出清瘦却依旧挺拔的轮廓。
燃灯道人脚步猛地一顿，手中的伞沿险些戳到廊柱上。那熟悉的背影，化成灰他也认得，正是师尊元始天尊。然而，一种强烈的不对劲之感涌上心头。平日里，师尊站在那里，便如同扎根大地的玉山，沉稳肃穆，仿佛能镇压住整个紫霄宫的气场。可眼前的这个背影，却微微晃动着，脆弱得好似一阵风便能将其吹倒。
燃灯道人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贴着冰凉的廊柱向内窥探。只见元始天尊背对着他，手扶着汉白玉栏杆。那只曾经翻云覆雨、执掌封神榜的手，此刻指节泛白，暴起的青筋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突兀。
突然，元始天尊猛地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那咳嗽声如同破旧的风箱在艰难拉扯，沉闷地憋在喉咙里，每一声都像重锤一般砸在燃灯道人的心头上。
燃灯道人不禁手一抖，手中的油纸伞“哐当”一声掉落在地。雨水顺着他的发髻缓缓淌下，冰冷地贴在脖子上，可他却浑然不觉。
池边，元始天尊咳出来的东西溅落在墨色的水面上，瞬间炸开点点殷红。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那些红点子里竟还掺杂着细碎的金光，宛如天上的星星碎屑，在水面上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血珠一碰到水面，旁边那几朵憋了千年的白莲花苞“噗”地一下全部绽放开来，花瓣洁白如雪，晃得人眼睛生疼。可眨眼之间，这些花儿又全部凋谢，枯萎的花瓣缓缓沉进水里，搅得那一片星辉凌乱不堪。
“谁让你来的？”一个沙哑得如同被砂纸反复磨砺过的声音传来，这声音与平日里威严赫赫的元始天尊判若两人。
燃灯道人抬起头，正好对上师尊转过来的脸。那张素来淡漠如冰雕的脸，此刻惨白得如同白纸，毫无血色，嘴唇却红得诡异，像是被鲜血浸染。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顺着棱角分明的脸颊缓缓滑落，一滴一滴地滴在雪白雪白的袍角上。
燃灯道人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元始天尊的眼神微微一闪，下意识地想要站直身子，试图恢复往日的威严。可刚一动弹，又是一阵更为剧烈的咳嗽如汹涌的潮水般袭来。他慌乱地伸手去抓旁边案几上的三宝玉如意，那动作急切而狼狈，全然没了平日里的从容淡定。
“啪嚓——”一声脆响，玉如意终究没能抓稳，掉落在青石板上，断成了两截。一道细细的金光从裂缝中钻了出来，挣扎了几下，似乎想要逃离，却又无奈地缩了回去。
燃灯道人再也无法忍受，不顾一切地踩着雨水冲了过去。冰冷的雨水灌进木屐，冻得他脚趾发麻，可此刻他早已将这些感觉抛诸脑后。
“师尊！”他伸出手，急切地想要扶住元始天尊，却被一股虚弱但又带着一丝倔强的力道推开。
元始天尊靠在栏杆上，缓缓地滑坐在地上。白袍散开，露出里面素色的中衣，上面也沾染着点点暗红的血迹，显得格外刺眼。他又咳出一口带着星屑的鲜血，那些金色的碎光落在地上，隐隐拼出一个残缺不全的图案。
燃灯道人赶忙跪在他身边，看着师尊胸口剧烈起伏，狼狈不堪的模样，心中一阵刺痛。他第一次真切地意识到，原来高高在上的圣人，也会有如此脆弱狼狈的一面。
“师尊……”燃灯道人的声音忍不住发颤，他颤抖着抓起师尊冰凉的手，那只手枯瘦得硌人，指缝里还残留着星屑的余温。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小时候，那时师尊就是用这只温暖而有力的手，轻轻地摸着他的头，耐心地教他炼制第一炉丹药。可如今，这只手怎会变得如此枯瘦冰冷？
元始天尊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水珠，分不清究竟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过了许久，他才缓缓睁开双眼，声音轻得如同一声叹息：“封神之战……天道反噬……”
燃灯道人的心，瞬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痛难忍。封神之战已然过去三千年了，当年那场大战的惨烈景象，至今仍历历在目。可这三千年来，师尊从未提及自己受过伤，更没想到竟是如此严重，伤及根本的天道反噬。难道这三千年来，师尊一直都是这样默默地硬撑着吗？
他猛地回想起前几年瑶池盛会，师尊在席间突然脸色一变，提前离席；想起每次讲道时，师尊总是不着痕迹地用袖子掩着口鼻，轻轻咳嗽；想起上次自己无意中撞见师尊站在丹房门口，脸色差得吓人……原来，那些看似平常的瞬间，师尊都在独自忍受着这般钻心的痛苦。
“您为什么不告诉我们？”燃灯道人紧紧抓住师尊的肩膀，声音已然哽咽，“弟子可以为您分忧，十二金仙也可以……我们是您的弟子啊！”
元始天尊看着他通红的眼睛，眼神中复杂万分。其中有对弟子关怀的欣慰，有面对天道无奈的叹息，还有一丝燃灯道人一时难以读懂的深深疲惫。
他缓缓抬起手，想要像从前那样摸摸燃灯的头，给予他安慰。可手刚抬到一半，却又无力地垂了下去。“你师……老了。”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轻得如同羽毛，却重重地砸在了燃灯道人的心坎上。他凝视着师尊苍白的脸，看着那张脸上再也无法隐藏的深深倦意，心中的堤坝终于崩塌。他突然伏在地上，像个孩子般失声痛哭起来。这哭声中，积攒了三千年来对师尊的担忧与心疼，在这一刻，如决堤的洪水般全部爆发出来。
第二章：诡异星图现
不知何时，雨声悄然停歇。乌云渐渐散去，满月的清辉毫无保留地洒了下来，将莲池照得亮如白昼。
池水里，那些方才还带着血迹与星屑的涟漪，此刻竟开始缓缓动了起来，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一般。顺着水波的流转，它们开始旋转、汇聚，呈现出一种奇异而神秘的景象。
燃灯道人哭着哭着，突然察觉到一丝异样。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望向莲池，这一看，惊得他瞬间忘了哭泣。
只见池面上，无数星辰碎屑与莲花瓣交织在一起，组成了一幅巨大而繁复的星图。那些星星按照某种神秘而古老的规律排列着，闪烁不定，忽明忽灭，仿佛在诉说着宇宙间不为人知的秘密。
燃灯道人一眼便认出，这正是紫霄宫上空的星图。然而，令他心头一紧的是，图中代表阐教气运的几颗主星，此刻却暗淡得几乎看不见光芒，仿佛随时都会熄灭。在它们的旁边，还围着一圈灰蒙蒙的光晕，透着一股压抑而不祥的气息。
“这是……”燃灯道人喃喃自语，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元始天尊顺着他的目光，平静地看向星图，眼神中没有太多波澜，仿佛早就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天道轮回，报应不爽。”他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看透一切的疲惫，“封神之战，虽顺应天道，却也折损了太多气运。如今的天道……是要讨回去了。”
燃灯道人猛地转过头，看向师尊，却发现他不知何时又闭上了眼睛，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师尊！”他心急如焚，赶忙伸手扶住师尊，触手之处，一片冰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池中的星图突然剧烈闪烁起来，光芒大盛。中央那颗代表紫霄宫的星辰，更是猛地爆发出一道刺目的金光，亮得让人睁不开眼。
众人纷纷抬手遮挡，待金光渐渐散去，池面上的星图已然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唯有几片完整的莲花瓣，静静地漂浮在水面上，随着水波轻轻摇曳，像是在诉说着方才那一场惊心动魄的神秘过往。
燃灯道人扶着师尊，缓缓站起身来。雨水早已打湿了他的道袍，寒意刺骨，可他的心中却燃起了一团熊熊烈火。
他低头，看见脚边有半片掉落的莲花瓣，上面还沾着点点星屑，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他缓缓弯腰，将其捡起。花瓣入手温润，仿佛有生命一般，在他的掌心轻轻颤动。
“师尊，您放心。”燃灯道人紧紧握住手中的莲瓣，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弟子一定会查明真相，就算是天道要讨还什么，弟子也会拼尽全力，替您挡着。”
元始天尊似乎听到了他的话，嘴角微微动了一下，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叹息。他轻轻地靠在燃灯怀里，呼吸渐渐平稳下来，苍白的脸上总算有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色。
月光下，燃灯道人小心翼翼地抱着师尊，一步一步，缓缓朝着殿内走去。每一步都迈得坚定而有力，仿佛承载着整个阐教的未来与希望。
地上，那截断成两截的三宝玉如意，静静地躺在那里，裂缝中的金光依旧忽明忽暗，仿佛在冥冥之中预示着什么。而这一切，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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