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楼的阴影懒懒地散漫在操场上,梧桐叶在半空悬停片刻,忽然被穿堂风卷着掠过跑道,惊起几缕浮尘。
天是洗过的浅蓝,云是漂过的淡白,围墙外的白杨树把影子投在红砖墙上,随着风轻轻摇晃,将“高二(三)班”的粉笔字拓印得忽明忽暗。
江离忧望着远处的天际线,眼神飘得没边儿,仿佛魂儿被风吹到了操场尽头那棵老梧桐的树顶上。指尖却在无意识地敲着栏杆,节奏忽快忽慢,仿佛在解一道只有她自己知道的谜题。
脑海里的系统作作急得原地打转(虽然它并没有实体),机械音都带上了点电流似的颤音:“宿主大大?宿主大大?你这眼神都快黏在云上面了!从刚才起就跟按了暂停键似的,嘴巴闭得比密封罐还紧——不对劲啊,绝对不对劲!”
它翻出两秒钟前的记忆碎片,音量陡然拔高:“刚才跟夏茉依待一块儿的时候,你一直嘀嘀咕咕的,一会儿笑成筛子,一会儿挤眉弄眼的,那股子活力劲儿呢?怎么转个身就成闷葫芦了?这变脸速度比翻书还快,你是属川剧演员的啊?”
见江离忧还是没反应,作作索性开启碎碎念模式:“醒醒醒醒!别在这儿当望夫石了(虽然也不是夫)!咱们可是有正经任务在身的啊!我跟你说,你可不能辱了我金牌系统的美名啊!快行动起来啊喂!”
“别吵。”江离忧终于出声,声音里带着点被打扰的含糊,“我在想正事呢!”
作作嗤笑一声,机械音里满是不信:“你能想啥正事?是在琢磨小卖部新出的辣条好不好吃,还是在数操场草皮上有几只蚂蚁搬家?”
江离忧忽然勾了勾唇角,语气里藏着点神秘:“我好像……找到队友了。”
“啥玩意儿?”作作的机械音瞬间劈了叉,像是突然被按了变声键,“队、队友?哪来的队友,我咋不知道?!”
“等,等会儿,宿主!你说的队友该不会是…夏茉依吧?!”
栏杆上的轻响顿了顿,没等来回答,反倒飘来一声低笑。那笑声甜腻腻的,像含在舌尖没化完的水果糖,甜丝丝的,偏又裹着点说不清的凉意……
系统后台的数据流突然卡了壳,机械音都带上了点结巴:“宿、宿主,检测到你心率过高,这不是紧张,是……是兴奋?”
它顿了顿,又莫名觉得背后(虽然它没实体)有点发毛。
怎么突然一股凉飕飕的劲儿?跟深秋半夜爬窗户的风似的……
江离忧的指尖突然在栏杆上打了个响指,笃的一声脆响。她眨了眨眼,方才那股子藏在眼底的幽深忽然散了,嘴角勾起的弧度变得有点促狭,活像突然切换了频道:“嘿嘿,这你就不懂了吧?”
她歪了歪头,语气里带着点耍赖似的得意,指尖在栏杆上画着圈:“当然是靠女人的第六感啊!”
“好了,好了,走吧,要上课了!再晚就要迟到了,我跟你说,我要是迟到了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哼!”江离忧生硬地转移着话题,向着教室的方向走去。
系统见状也只好闭嘴。
谁知?江离忧刚回到教室,凳子都还没有捂热。前桌的林可就像只受惊的小麻雀,猛地转过来,胳膊肘差点撞翻她的笔袋。
“嘿,你知道吗?”林可的声音压得像蚊子哼,眼睛却瞪得溜圆,“徐小晓刚才去上厕所,又被柳余余她们堵厕所里头了,书包也被带走了——我路过时听见动静了,那几个女的的笑跟碎玻璃似的,刮得人耳朵疼。”
厕所隔间的门板被后背撞得砰砰响,徐小晓攥着衣角的手指泛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校服裤腿沾着块灰渍,是刚才被人推搡时蹭到的,像朵难看的霉斑。柳余余的声音贴着门板渗进来,带着黏腻的恶意:“昨天让你带的巧克力呢?喂鱼了?”
隔间的锁扣晃了晃,眼看就要被掰开。徐小晓把脸埋在膝盖里,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混着外面故意踩水的啪嗒声——那是有人故意把拖把桶踢翻了,污水正顺着门缝往里头漫,冰凉的水浸透了她的帆布鞋,像有无数只湿冷的虫子在爬。
“搜她书包!”另一个声音喊。帆布包的拉链被粗暴地扯开,笔盒摔在地上的脆响,和课本散页的哗啦声混在一起。徐小晓死死咬着嘴唇,尝到点铁锈味——她知道,等会儿出去,书包带十有八九又要断成两截,就像上周被扔进垃圾桶的那支新钢笔,再也拼不回去了。
林可的声音还在耳边飘:“我没敢多看,就看见柳余余把她的作业本往水池里摁……你说徐小晓怎么总被盯上啊?”
江离忧指尖转着的笔突然停了,笔杆在指间转出的残影戛然而止。窗外的阳光斜斜切进来,落在她摊开的练习册上,把某个字照得发白——那是刚才无意识写下的“局”字,她在“局”这个字的弯钩上画了两圈,眼底闪过一丝兴味儿,那笔画末尾的弯钩,则像只藏在暗处的眼睛……
江离忧扯了扯嘴角,兴奋地笑着:“果然…”
“果然什么……”
望着林可天真的眼神,江离忧赶快切回自己的大号模式:“啊,没什么,没什么,只是她们这么过分,难道就没人管吗?”
“可不是嘛,但是…谁敢管?她们几个可是学校有名的女刺头,谁被盯上算谁倒霉,连老师们都不敢惹,毕竟柳余余她哥是校霸…哎呀,你懂得!”
“哦~!我懂了,我懂了!”
“林可,上课铃响了,没听到吗?脖子都弯到十万八千里远了,你是想造反吗?”
林可赶快把头转过去:“老师,老师,误会,一切都是误会!”话没完就把头缩得跟个鹌鹑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