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啾!”
吴所畏揉着鼻子,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从他那张吱呀作响的单人床上爬起来。
昨晚的“弑神”壮举让他兴奋到后半夜才睡着,梦里全是自己挥舞平底锅大杀四方的场景。
“嘿嘿,锅神……”
他傻笑着,趿拉着那双快要磨穿底的人字拖,晃悠到狭小的厨房,熟练地撕开一包红烧牛肉面,烧水,下面,动作一气呵成。
屋子里弥漫开浓郁的调料包的香气。
他端着热气腾腾的泡面,正准备回到他那堆满杂物的电脑桌前,享受这胜利后的第一餐。突然——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凝重的力量感。
吴所畏手一抖,几滴滚烫的面汤溅到手背上,疼得他“嘶”了一声。
“谁啊?大清早的……”他嘟囔着,拖拉着拖鞋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
门外站着一个男人。
很高,目测绝对超过一米八五。穿着剪裁利落的黑色长款风衣,衬得肩宽腿长。
五官深邃冷峻,眉骨很高,鼻梁挺直,薄唇紧抿着,没有任何表情。
那双眼睛尤其慑人,隔着猫眼,吴所畏都能感觉到那里面透出来的寒意。
男人的气质像一条毒蛇透露着野性,锋芒毕露,又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压迫感,与这栋破旧居民楼格格不入。
吴所畏的脑子“嗡”的一声。
池骋?!活的池骋?!GD战队的队长Snake?!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找到这里的?!
昨晚直播结束时的豪情万丈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吾命休矣”的悲鸣。
他下意识地想装作不在家,身体僵硬地钉在原地,连呼吸都屏住了。
“咚咚咚。”
敲门声再次响起,比刚才重了一分,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吴所畏吓得一哆嗦,手里的泡面碗差点脱手。他手忙脚乱地把碗放在旁边一个堆满杂物的矮柜上,深吸一口气,又深吸一口气,试图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怕什么!吴所谓!你现在是‘锅神’!你用平底锅拍死过他!你怕他个锤子!”
他在心里给自己疯狂打气,然而颤抖的手和狂跳的心脏无情地出卖了他。
他硬着头皮,拧开了那扇仿佛重若千钧的门锁。
“吱呀——”
门开了条缝。
吴所畏顶着那头昨晚没梳、此刻更加嚣张的鸡窝头,穿着那件领口都洗松了的旧T恤和大裤衩,脚踩人字拖,脸上还带着熬夜和惊吓后的菜色,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谄媚笑容。
“嗨……嗨!池老板?您……您怎么大驾光临寒舍了?真是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哈哈哈……”他的笑声干涩,尴尬得脚趾抓地。
池骋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棱,缓慢而极具压迫感地扫过吴所畏的全身,从他那撮桀骜不驯的呆毛,到那双沾着污渍的人字拖,最后落在他那张写满心虚和惊恐的脸上。
那眼神,像是在评估一件……嗯,一件很特别的垃圾。
他的视线越过吴所畏的肩膀,精准地落在那碗散发着浓郁香气的泡面上,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吴所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债主上门,家里只有泡面,连杯像样的茶都没有!
他大脑飞速运转,试图在贫瘠的库存里找出能招待这位煞星的东西。眼角的余光瞥到了挂在厨房门后那把闪闪发光的……平底锅。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极其沙雕的念头占据了他的大脑。
“哥!池哥!您……您吃了吗?要不……先来口泡面垫垫?或者我用我祖传的平底锅给您拍个黄瓜?”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楼道里昏黄的灯光打在池骋冷硬的侧脸上,投下一片阴影。看向吴所畏那双写满了“我在胡说八道但我真的很想活命”的眼睛。
吴所畏感觉自己的笑容快要僵死在脸上,捧着锅的手心全是冷汗。
就在他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被池骋那冻死人的目光凌迟处死,或者干脆被那把祖传神锅反手拍在脑门上时——
池骋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那绝对不是笑。更像是一种……看到了某种荒谬至极的生物时,所流露出的微妙嘲讽和……兴味?
他伸出手,没有去接那把锅,而是用两根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捏住了锅柄,仿佛那是什么需要隔离观察的病原体。他掂了掂,金属锅身发出沉闷的声响。
“祖传的?”
池骋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没什么情绪,却像冰水一样浇了吴所畏一个透心凉。
“对……对对对!祖传的!传家宝!”吴所畏点头如捣蒜,试图增加可信度。
“用它,”池骋的目光锐利地刺向吴所畏,“拍死了我?”
“呃……”吴所畏一噎,冷汗唰地就下来了。
“那个……池哥,误会!天大的误会!那纯粹是技术性调整!是意外!是您老人家特意给我这个菜鸟一个表现的机会!真的!我对您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闭嘴。”池骋淡淡地打断他。
吴所畏立刻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瞬间噤声。
池骋的目光越过他,再次落在那碗泡面上,又扫了一眼这间堪称“战损级”的小出租屋。
堆满杂物的电脑桌,屏幕上还停留着昨晚直播结束的画面;角落里散落的脏衣服;墙上贴着几张过时的游戏海报;空气里弥漫着泡面和一种独属于单身汉的难以形容的混合气息。
他的眉头似乎又蹙紧了一分。
吴所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这位大爷嫌他这里脏乱差,直接一个不高兴把他超度了。
池骋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吴所畏,那眼神像手术刀一样,似乎要把他从里到外剖析一遍。
“吴所畏?”
“是……是我!”吴所畏挺直腰板。
“昨晚的直播,”池骋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很精彩。”
吴所畏:“……” 这绝对是反讽!高级反讽!
“那个坟头舞,”池骋继续道,“跳得很有创意。”
吴所畏腿肚子开始打颤:“池哥……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年少无知,我胆大包天,我……”
“你动态视力不错。”池骋忽然话锋一转。
“啊?”吴所畏愣住了,骂到一半的检讨词卡在喉咙里。动态视力?什么玩意儿?
池骋没理会他的呆滞,自顾自地说:“那种混乱的滑铲角度,能精准地用锅拍到头部判定点,不是单纯的运气。”
吴所畏更懵了。这是在……夸他?还是在为后续的报复做铺垫?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池骋,试图从那张冰山脸上解读出哪怕一丝丝情绪,结果当然是徒劳。
“跟我走。”池骋用命令的口吻说道,转身就要离开。
“走?去哪?!”吴所畏惊恐地后退一步,死死抓住门框。
“池哥!杀人犯法啊!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次吧!我赔钱!我倾家荡产赔您精神损失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