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迟斋内,晚风轻拂。亭檐下的风铃叮咚作响,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庭院里回荡。身着淡蓝色衣袍的女子立于亭中,几缕发丝被风轻轻吹起。
身后忽然落下一片阴影,带着熟悉温度的披风裹住她单薄的肩头。男人温热的胸膛贴上她的后背,修长的手指顺着她腕间滑落,轻轻扣住她微凉的指尖。下颌轻蹭着她发顶,低沉的嗓音裹着暖意:"起风了,阿月。"花如月转身扑进白九思怀里,脸颊轻蹭着他的衣襟,话语里藏着几分埋怨:"几日不见踪影,早出晚归的,还记得回来?" 白九思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这几日出去置办了些东西,冷落了阿月是我不好。”花如月轻轻挣开白九思的怀抱,双手温柔地覆上隆起的孕肚,佯装生气道:"我还以为你不打算要我们娘俩了。" 白九思宠溺地轻戳她额头,随即半蹲下身,侧脸贴着她圆润的孕肚,语调轻快:"乖啊,别听你娘瞎说。" 说完,他直起身子牵起花如月的手,眉眼含笑将人往主屋带,"阿月,快进来瞧瞧。”
踏入屋内,花如月便见角落里摆着精巧的木质摇篮,床头挂着会转动的布偶风铃,窗边还立着崭新的小木马以及各种孩童玩具。
花如月走到摇篮边,指尖摩挲着摇篮上精美的绣纹,往事如薄雾般漫上心头。曾经在栖迟斋,即便身边有人伺候,她独自陪伴孩子的夜晚,仍透着几分孤寂。那些亲手挑选襁褓、筹备物件的时光,虽不困窘,却少了白九思的陪伴。如今眼前琳琅满目的婴孩用品,皆是白九思亲手置办,与记忆中的场景重叠又错开。白九思察觉到她的怔愣,轻轻握紧她的手,目光温柔而坚定:"阿月,从前的遗憾,往后我都会一一填补。这次,我会陪着你,陪着孩子,直到生命尽头。”花如月的眼眶瞬间泛起红意,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白九思心头一紧,抬手用指腹轻轻拭去她的泪水,目光里满是疼惜。紧接着,他缓缓低下头,温柔地吻住她的唇,似要将满心的歉意与爱意都化作这绵长的吻,无声诉说着往后余生相伴相守的承诺。
三个月后,花如月顺利诞下幼子,取名十安。此番未遭封印法力,她精神饱满,不过两日便能坐于榻上,眉眼间尽是温柔笑意,全然不似从前那般虚弱。
此刻她半躺在雕花榻上,白九思端着青瓷碗,正将慢火煨了两个时辰的补汤吹凉。“真不用这般仔细,我哪里有这么娇弱。”白九思却舀起一勺精心熬制的汤羹,递到她唇边,语气不容置疑:“张嘴。女子生产本就是件伤身子的事,就算你恢复得快,也得将底子养得更厚实些。"花如月拗不过他,只得无奈地弯起唇角,就着白九思的手喝下那勺补汤。温热的羹汤滑入喉间,甜香里混着淡淡的药味,倒也不似想象中难以下咽。
自花如月生产后,白九思事事都亲力亲为。日常起居、调配汤药、照看孩子,他一概不假手于人。在他心里,只有自己守在阿月身边,亲眼看着她将每一口饭食吃下,亲手为她掖好被角,才能真正安心,他太害怕了,害怕他的阿月会再次受到伤害。
六年光阴倏忽而过,曾经蹒跚学步的稚子已经六岁了。如今,他不再是被人指指点点"没爹的孩子"。
每当白九思忙于仙界事务,十安便会偷偷溜到街上,和小伙伴们玩耍嬉闹。那日与孩童们在巷口追逐,扎红头绳的小姑娘突然停下,歪着脑袋问:"十安,你爹爹到底是做什么的?我们咋从没瞧见过?" 几个孩子举着竹蜻蜓围过来,七嘴八舌追问。十安把球抱在胸前,眼底掠过一丝失落:“我爹太忙了,没时间陪我。”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安安,走了,回家!" 十安回头,只见白九思一身白衣立在巷口,手上拿着一根糖葫芦。十安的眼睛瞬间发亮,把球抛给伙伴:"我爹来接我了!下次再玩!" 说罢大步奔向白九思。白九思将糖葫芦递给眉眼亮晶晶的十安,而后长臂一捞,将少年稳稳举过头顶。十安跨坐在父亲肩头,一手攥着糖葫芦,白九思迈步往家走,肩头的十安随着步伐轻轻摇晃,脆生生的笑声洒了一路。
花如月早就在栖迟斋门前等待,她望着远处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以及在他肩头晃悠的小小少年,唇角不自觉扬起温柔的弧度。"娘!"十安老远就晃着糖葫芦呼喊,声音里满是雀跃。白九思在门前停下,稳稳将儿子放落地面。花如月上前替十安理了理歪斜的衣领,嗔怪道:"又跑到哪野去了?饭菜都要凉了。”白九思一手牵着妻子,一手揽过儿子,笑意漫上眼角:"小孩子贪玩,往后定早些回。"三人相携跨过门槛,屋内暖光漫出,将暮色里的身影染得愈发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