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生平第一次感到如此疲惫,就连抬眼皮的力气都没有,明明脑子是清醒的,可呼吸都觉得费劲。
“醒了就别装睡,我们事很多,没那么多时间一直等你。”
说的倒容易,可我真的没力气,不对,你谁啊?
“嘉平,去看看她。”
那个叫嘉平的人扶着我的肩膀,一个冰凉的东西贴上了我的额头,不等我觉得舒服,一股凉意猛然渗进了我的颅骨,我一个机灵睁开了眼睛,眼前是个看样子跟我年纪一般大的男生,一身登山客的打扮,而扶着我肩膀的男生也是背着同样的装备,看样子是遇到来旅游的驴友了。
“你终于醒了,等得我好苦。”
“你是谁?”我下意识地向后躲了躲,但那个叫嘉平的力气非常之大,我反倒有些扭伤了胳膊。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吴生,这位是张嘉平,啃鸡腿的那个是守义。”
“我叫张月明,等一下,你们是谁?我在哪?阿浪呢”
“姑娘你记性是不是太差了点,我刚说完我们的名字,阿浪是谁?”
“跟着我的那条狗”我掏出手机,最后百分之一的电显示着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了,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前一夜发生的事我还没来得及消化,现在面前又出现了这么三个我根本不认识的人,“这是哪儿?”
“红山边,我们捡到你的时候没见到什么狗。”
“红山?我不是在河谷吗?我在河谷的公交车上晕过去了,我——”
开什么玩笑?
河谷其实并不是一个单纯的“河“或者“谷”,它是一大片交联山脉的总称,而吴生说的红山是这一大片山脉最内部的一座山,离我昨晚的公交站牌少说也有一百多公里的距离。
“你爱信不信,我就说和她解释那么多干嘛?”那个叫守义的女孩扔下啃的精光的鸡腿一脸厌烦的冲着吴生喊到:“跟你说了不要总是心肠太好,你救她有什么用,还不如便宜了那群野狼。”
“这么说好像也没错。”吴生笑眯眯的看向我,这几个人看着没比我年长几岁,说话语气却难掩嚣张。
扶着我的张嘉平打圆场道:“她刚醒,大脑还没有完全恢复。”
“那还要多久?”
“至少一天。”
“既然嘉平这么说了,那我就原谅你的无礼,”吴生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个大包甩在我面前,“自己的包自己背。”
“这不是我的包。”
“那不关我的事,反正我们发现你的时候,你死死地抱着那个包,就像是你的身家性命都在里面一样。耽误的时间够多了,再不出发就要迟到了。”
吴生说罢就跟着一脸不悦的守义走了,撇下仍搞不清状况的我和那个叫张嘉平的面面相觑。
“你叫张嘉平对吗?”
这人看面相是三个人里面最和蔼的一位了,以我拙劣的社交能力应该也能心平气和地搭上几句话。
“是。”
“我叫张月明。”
“你刚说过了,我知道。”
“你看我们姓是一样的哎!好巧啊对不对,这说明我们几百年前可能是一家来着。”
“嗯。”张嘉平的语气相当冷淡,但没有丝毫的不耐烦,看来他确实比较和善,我忙抓住机会再问道:
“话说你们是在哪里发现我的呢?”
“这里。”
“这?可是我记得自己是在河谷外的公交车里昏倒的,我根本没有踏进河谷一步。”
“那我不知道。”
“话说你们是做什么的?来河谷旅游吗?你们是登山客?”
“不是。”
“你有手机吗?我的没电了,要不这样,你把你的手机借我打个电话,我让我妈来接我,你们该旅游旅游,该观光观光,我就不打扰了你看怎么样?”
听我这么说,张嘉平摇了摇头道:“没用的,张月明,出现在这里是你的命。”
“什么命?你什么意思?”
“就算我让你打电话给你家人,你也回不去了,你已经被替代了。”
“替代?”我想到昨晚在电话里听到的那个和我一样的声音,那个出现在我家里的人。
“你知道我昨天的事?出现在我家里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你们是不是一伙的?”
“我不知道,但你跟着我们走下去,你的所有问题都会有答案的。”
张嘉平把那个看起来就死重死重的包背到了自己肩上,伸出一只手到我眼前,语气诚恳道:“跟我走吧。”
说的好像我有选择权一样,我从未来过红山,也从未像现在这样兜比脸还干净,凭我自己怎么可能走出这里。
我握住他的手借力站起,昨晚穿出来的干干净净的白色羽绒服现在已经全是扑不净的灰了。
见我决定跟他走,张嘉平卸下另一个包递给我:“这个你背着。”
我接过打开,包里被整齐的隔开了三个区域——食物、水和药品,侧边的开口里是手电和摸起来就很结实的绳索,专业,真是十分专业。
要么是为了照顾看起来脚力就很弱的我,要么张嘉平自己也是个菜鸡,总之我们一路走的都很慢,没有丝毫要赶路的慌张和急促。这对我来说是一件好事,让我有足够的时间好好想想昨天发生的破事,诡异的雾和王叔叔还有出现在我家那个所谓的要代替我的人,这到底是怎么了?我平静的生活如大地惊雷般巨变,我要往哪走,张嘉平所谓的真相又是什么?
到底是什么,到底为什么,到底——事实证明无论是在城市还是森林,走路不看路而只盯着脚下都是非常不好的习惯,我捏着被撞出血的鼻子走到一脸茫然的张嘉平面前,他似乎不太相信怎么有人能蠢到撞上一棵三人合抱的参天巨树。
“松手。”
“可是松手会喷血。”
“但是你不松手我怎么给你上药。”
好像是这个道理,也不知道张嘉平给我涂的什么药膏,味道闻起来居然像是刚出锅的炸鸡。
“你一直这样吗?”
我还以为张嘉平要责怪我,忙解释道:“啊不,我刚在想事情,我平时还是很稳重的。”
“我是说止血,你伤口这么难止血吗?”
“从小就这样了,我可能缺什么东西,哪怕是一个小口子也能出很多血才止住”
“那你得加倍小心,前面的路不好走。”
“谢谢你,我尽量。”
“还有你不应该穿一件白色的羽绒服来登山。”张嘉平递给我一张纸巾,我的衣服不仅灰不溜秋,现在还染上了大片的血红,如果只有一小片污渍我肯定会难受的要疯掉,可现在脏成这样,那不如直接破罐破摔来的敞亮。
“我不是来爬山的,我是来取资料。你们呢?要去哪?”
“我们要去找一座城。”
“找一座城?在山里?你什么意思?”
张嘉平被我这三连问直接问懵,他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这话属实奇怪,找一座城?山里的城?
难不成这帮人是来盗墓的?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极其合理,甚至除此之外我想不出更合理的解释,可如果是一伙盗墓贼,他们带着我做什么?替他们趟机关试错吗?那我跟着他们岂不是必死无疑?忘记是谁说的了,怀疑的种子一旦生根就会飞速生长,我已经不想思考如何走出这片大山的事了,趁自己还能决定自己的命运,我决定现在立刻马上开溜。
“别走。”
“诶?”
张嘉平突然回头抓住了我的胳膊,放佛要将我的灵魂洞穿一般,我被他扭伤的肩膀还痛着,只能悻悻地问他:
“你会读心术?”
“我不会。”
“那你怎么知道我觉得你们是盗墓贼?”
“我不知道你觉得我们是盗墓贼,而且我们不是。”
“骗子怎么可能说自己是骗子,我凭什么相信你?就凭你跟我都姓张?”
张嘉平松开手,他看上去比我还要困惑,好像我刚丢给他的是一道数学界悬而未决的难题逼着他在三分钟内证明出来一般。
“这样,”张嘉平突然从兜里翻出了盒药自己吃下一片后把剩余的放到我手中。
“这药必须每隔八小时吃一片,否则我就会中毒身亡。现在我把它们全交给你,每隔八小时你给我一片,这样你可以相信我了吗?”
“如果你知道些什么,告诉我就是了,没有必要这样。”
我只是想知道自己的事,对他们要做什么,盗墓也好,不是盗墓也罢,这对我而言一点都不重要,我只想知道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可是我不能说,至少不是现在。”张嘉平看了看手腕的表催促道:“我们要快一点了,吴生他们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