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云层的刹那，天启城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声。百姓们推开窗子，看见那道笼罩皇城七日七夜的血色光柱终于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万丈金霞。茶楼酒肆里说书人拍案惊叫："赤王殿下破局了！"
祭坛废墟中央，萧羽的五指深深陷入焦土。天问剑横在膝前，剑身上那些曾流转着帝王威仪的符文，此刻黯淡如蒙尘的青铜。他指尖抚过剑脊时，一缕细微的金砂从刻痕中簌簌落下。
"七弟......"
萧瑟的咳嗽声从身后传来。锁魂针留下的青纹正在他脖颈处消退，却仍像蛛网般盘踞在锁骨位置。他踉跄着跪坐在萧羽身侧，染血的指尖点在剑格处的凹槽："你看这个。"
凹槽里嵌着半粒玉屑，正发出萤火般的微光。
"魂玉。"萧羽嗓音沙哑得可怕，"老师最后的力量......"
"徐福手札里提过，魂契者的血肉可作引子。"萧瑟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血沫里闪着金砂，"但真正能温养帝魂的......"他抖开那卷从钦天监废墟里抢出的竹简，"是骊山地宫里的龙脉。"
竹简展开时发出龟裂的脆响。斑驳的墨迹间，一幅地宫剖面图正在晨光中浮现：九重棺椁悬于地脉交汇处，四周环绕着水银江河，穹顶镶嵌着二十八星宿的夜明珠。最刺目的是朱砂标注的那行小字——
「以魂契者为引，可唤帝魂重临」
萧羽的指腹擦过"魂契者"三字，竹简突然自燃。青焰中浮出更多血色文字，竟与嬴政教过他的秦篆一模一样："这是......老师的笔迹？"
"恐怕是徐福当年盗走的始皇密诏。"萧瑟用袖口按住咳血的嘴角，"他在竹简上施了术，只有你的血能......"
话未说完，萧羽已经划破掌心。血珠滴在青焰上的瞬间，整卷竹简"轰"地化作火凤，拖着长长的尾焰向西北方向飞去。
"骊山。"萧羽攥紧天问剑起身，"备马！"
三匹快马冲出天启城门时，雷无桀正趴在城垛上啃烧饼。看见领头的赤色大氅，他叼着饼就往下跳："等等我啊！"
"你伤还没好！"司空千落从箭楼追出来。
红衣少年已经稳稳落在萧瑟马背上："锁魂针的毒我能解！"他扒着萧瑟肩膀往前探头，"赤王殿下，嬴政陛下是不是......"
"活着。"萧羽扬鞭的手背青筋暴起，"一定会活着。"
天问剑在鞘中发出嗡鸣，剑格处的玉屑越来越烫。当他们穿过最后一道峡谷时，整把剑突然剧烈震颤，鞘口迸出刺目的金光。
"龙脉感应。"无心不知何时出现在队伍末尾，僧鞋踏过之处生出朵朵金莲，"前方十里，即是始皇真陵。"
萧羽勒马停在断崖边。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渊壑，对面山壁上赫然是人工开凿的九重天门。最诡异的是，那些本该腐朽的青铜栈道，此刻正泛着水波般的青辉。
"水银。"萧瑟抓了把沙土捻了捻，"封陵时灌入的江河还在流动。"
雷无桀凑到崖边嗅了嗅："好香......等等！"他突然被萧瑟拽着后领拖回来，原先站立处"嗤"地冒起青烟。
"汞毒。"无心袖中飞出一串佛珠，珠子悬浮成桥，"踏珠而过，不可沾地。"
萧羽第一个踏上佛珠。每走一步，就有金芒从珠子里渗出，顺着他的靴底攀上剑鞘。走到第七步时，天问剑突然自行出鞘三寸，剑锋所指处的山壁"轰隆"洞开。
地宫里的空气带着陈腐的甜腥。夜明珠嵌成的星图下，水银江河环绕着中央高台，台上悬棺被九条青铜锁链固定，每根锁链都刻着"永镇山河"的秦篆。
"棺椁是假的。"萧羽突然道。他眉心的金纹此刻亮如烙铁，"老师在......下面。"
天问剑插入高台中央的瞬间，整座地宫开始倾斜。水银江河倒灌入地缝，露出下方更宏伟的玄宫——那是一片微缩的天下山河，沙盘里流淌着真正的黄河金砂，而嬴政的魂体正悬浮在沙盘上的咸阳城位置。
只是那虚影淡得几乎透明。
"老师！"萧羽纵身跃下。
雷无桀的惊呼声中，九条青铜锁链突然活过来般缠向萧羽。天问剑斩断三根后，剩余六根分别扣住他的四肢与咽喉。
"魂契者......祭品......"锁链上传来徐福残魂的嘶吼。
萧瑟的玉笛与无心的佛珠同时击中锁链，却只在青铜表面溅起火星。千钧一发之际，萧羽突然松开天问剑，任由锁链将他拖向沙盘。
"七弟！"
"别过来！"萧羽的指尖已经碰到嬴政虚影的衣角，"这是......老师的局。"
沙盘里的金砂突然暴起，化作无数秦篆将萧羽包裹。锁链在碰到金砂的瞬间熔断，而萧羽眉心的金纹彻底燃烧起来，鲜血顺着鼻梁滴入沙盘中的黄河。
「痴儿。」
嬴政的声音响彻地宫。淡薄的虚影终于凝实，抬手接住那滴血。金砂顺着他的手臂盘旋而上，渐渐织就玄色龙袍的纹路。
当冕旒最后一颗玉珠成型时，整个骊山地脉发出了龙吟般的共鸣。
天启城的百姓后来总爱议论那个傍晚。有人说看见骊山方向升起第二条金龙，有人说听见祖龙吟啸，但最离奇的还是钦天监的记载：
"永安二十三年春，赤王独入骊山。次日辰时，帝星重耀，紫气东来三万丈。"
而此刻的赤王府海棠树下，萧羽正对着满案奏折叹气。眉心金纹突然发烫，一缕金光卷走他刚批完的折子，在"准"字上打了个叉。
「幽州军报有诈。」嬴政的虚影浮现在砚台旁，「刺史隐瞒了突厥异动。」
萧羽蘸朱砂的手顿了顿："老师怎么知道？"
「方才寡人魂魄归位时，顺路去北境转了一圈。」
窗外偷听的雷无桀"咚"地栽进来："所所所以嬴政陛下现在能离开赤王殿下到处跑？"
金光突然分成两缕，一缕卷走雷无桀腰间的糖袋，另一缕在萧羽面前凝成完整的帝王虚影：
「天问剑既成魂器，寡人自可遨游天地。」他顿了顿，瞥了眼目瞪口呆的萧瑟，「不过某些人偷藏的梨花白......」
"我这就去拿！"萧瑟转身就跑。
萧羽望着老师比从前更凝实的魂体，忽然轻笑出声。
【未完待续】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