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门开了。
一堆医生走了出来,脸色都不太好。
鹿晗扫过他们一眼,不发一语,径直走进了房间,门“砰”地关上。
***上前,沉着声音问,“怎么样?”
朴灿烈也立即过来,眼睛瞪大,“我姐她……”
这些人之中,一位年纪最大的老医生做为代表,缓缓开口说,“马钱子碱不是毒性最强也不是反应最快的毒,却是最恐怖最阴损的毒。病人体内的毒,伤及中枢神经,而且颈部已经开始僵硬,接下来就会蔓延至全身……”顿了下,他说,“抱歉,我们能做的,只是延长她的赶时间,尽量让她减轻一些痛苦。”
***做了个深呼吸,“多久?”
“……不会超过一星期。”
“不……”朴灿烈抱住脑袋,狠揪自己的头发,“怎么会……我不相信……”
什么一个星期,都是放屁!!
***点了点头,冷静的将这些人送走。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只有虞俏了!
一星期的时间,应该会够……
房间里,依言脸色惨白,身体蜷缩在被子里,尽管已经注射了止痛剂,还是不敢动,动一下,就痛得恨不得马上死掉。
鹿晗走过去,躺在她身后,轻轻搂住她的腰,温柔的说,“依言,别怕,我在你身边……”
以后,会一直都在。
依言睁开模糊的眸,扯了扯嘴角,就连想要对他笑笑,都变得十分困难。
“鹿晗,我想见见郑秀晶。”
鹿晗应了声,“我马上让人去把她接来。”
郑秀晶正在出一个采访,接到***打来的电话,怔怔地连接下来要采访的内容都忘了。她立即推掉所有的工作,把好不容易才约到的采访对象晒在一边,火速赶去了恒原道。
这是她第一次翘班。
***等在楼下,看到她后,将她送上了楼,乘电梯上升的功夫,郑秀晶不停的做着深呼吸,想要平复心情。
***扫她一眼,淡淡的说,“她很坚强。”
郑秀晶抿紧双唇,倏尔出声,“就怕,她太坚强。”
***阖了阖眸,没再说话。
到达39层,他带着郑秀晶走进去,来到卧室。
抬头看到郑秀晶,鹿晗俯下身,在依言额头吻了下,“她来了。”
依言睁开眼睛,见是郑秀晶,语气轻松的朝她打了声招呼,“嗨,水晶……不好意思,我起不来了……你不介意坐过来吧?”
看到鹿晗被折磨得不轻的脸,再看看床上的人,郑秀晶的双手狠狠揪紧了衣角,不让情绪露出半分。然后走过去,对着她笑了笑,“丫头,准你赖会床。”
鹿晗和***退出去,郑秀晶坐在了她跟前,望着她苍白得没有一丝生气的脸颊,心疼的说,“哎,真拿你这丫头没办法,怎么就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呢?”
依言缩在被子里,凤眸不见神采,却更加让人心疼,“水晶,我想你帮我一个忙。能帮我的,也只用你了。”
如果不是顾及到依言的情况,郑秀晶真的很想抽支烟,让烟草特有的辣味,麻痹下她的情绪。
不断的稳定过后,她一笑,“什么事,说吧。”
……
郑秀晶走出来的时候,一直都是紧拢着眉头,脸色沉着。
朴灿烈红着眼睛走过来,“我姐……说什么了吗?”
郑秀晶阖下眼眸,半晌,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这时,她接到了编辑部的电话,主编正在那边发脾气呢,她心情不好,懒得听,直接给挂断了。回头看一眼那扇门,她沉吟着,说,“依言有什么情况,马上通知我。”
***要送她,她没让,说想一个人静一静。
朴灿烈跟着鹿晗,来到房间里,见到弟弟,依言知道,自己的事怕是瞒不住了,还是叮嘱他,“先不要告诉爸爸。”
朴灿烈咬紧牙,“姐,我知道。”
陪了她一会,朴灿烈才离开。他很清楚,姐姐现在最想和鹿晗守在一起。
沮丧的回到团团那里,朴灿烈却发现,床上早就没了团团的影子。他急了,生怕这个小丫头趁自己不在时溜出去玩,冲出门就在附近小区找了开。
白天,酒吧处于休眠状态。
一个穿着休闲卫衣的女孩子站在一间酒吧门口,衣帽戴在头上,露出一对可爱的兔耳朵。她昂起头,看眼酒吧,不声不响的走进去。
里面的保安看到一个小女孩,马上不耐烦的说,“白天不营业,晚上再来。”
她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往里走。
“你……”保安上前就要拦住她,“你这小姑娘怎么听不懂呢?”伸手,刚要碰到她的肩,她倏地转身,右手不知何时多了根双节棍,每节不过30CM,“啪”地甩过去,又快又狠,直接敲在保安的头上。
保安连声痛呼都没有,两眼一翻,身子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不过就是转身的间隙,双节棍竟又奇迹般的被收了起来,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谁!”
里面涌出四五个保镖模样的男人,个个虎背熊腰,将女孩团团围住。
她抬眸,冷冷的扫视一圈。
见是个小姑娘,马上有人恶声警告,“小姑娘,这里可不是你随便来的地方!赶紧回家去找妈妈吧!”
她垂眸,双手垂下。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皮鞋踩在楼梯间的嗒嗒声,缓缓走下来一个女人。
她身着一套男式西装,袖子随意的挽着,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脚蹬一双黑色男式皮鞋。笔直的长发被束成一个低马尾,扎在脑后,头发光洁服帖。尽管身段妖娆,无形中又彰显几丝英气。
一见她,保镖们马上退后,“老板。”
盯着女孩,她一摆手,“都下去。”
“是!”
保镖们退下,阴暗的大厅里,只剩下了两人。
女孩冷漠的眸子瞅着她,声音没有一点起伏,“虞俏,我要你跟我走。”
女人一笑,刻意勾勒出的剑眉,微微一扬,“玉叶,你什么时候也喜欢管闲事了?”
玉叶眸光不变,只是扫过她,没有多余的废话,“跟我走。”
虞俏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点燃一支香烟,吸了一口,吐出烟圈,一举手一投足,都将她魅力英姿彰显无遗。
透过烟雾,她睨着玉叶,“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玉叶也不拐弯抹角,“救那个女人。”
虞俏侧过头,扫她一眼,“鹿晗的女人?”随即,冷冷一笑,“我为什么要救她?”
“你必须去。”
“咱俩这么久没见了,你来找我就是为了那个女人?”虞俏悠哉的又换了个姿势,一双化着黑色眼线的眸子,闪烁出几丝危险光泽。
玉叶不答反问,“你消失那么久,突然出现在这里,又是因为什么?”
虞俏眸光眯得更紧了,“我很纳闷,你怎么突然对这事这么关心了?你不是从来都是事不关已,谁爱死就死去吗?”
玉叶直言,“我不想小灿子伤心。”
“那个混小子啊?”虞俏一抹了然,睨着她,冷冷的说,“他伤不伤心关我屁事?你比谁都清楚,我不想救的人,你拿八抬大轿来抬都没用!”她站了起来,扭头就走,“门在那边,不送了。”
玉叶缓缓低下眸光,“她如果死了,堂主也不会独活。”
虞俏身子微微一颤,收住脚步,侧过头,眸光眯紧,一言不发的上了楼。
玉叶抬起头,朝着她消失的方慢慢扫过一眼……
朴灿烈把整个社区都找了一遍,也没有看到团团的身影,他坐在大门口的花坛上喘息着,额上急得直冒汗。姐姐的事已经够让他难过的了,团团又在这个节骨眼上失踪,此刻胸口内翻滚着的焦躁,快要将整个人都燃烧!
“小灿子!”
听到这个甜甜的声音,朴灿烈猛地抬头,嘴角一咧,笑容不过维持一两秒钟,随即就被怒气取代。
团团笑眯眯的跑过来,“小灿子……”
朴灿烈生硬的推开她,朝她一声低吼,“该死,你跑到哪去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嘛?”
团团被他吓得一缩脖,小手无措的搅着衣角,“我……”
“你什么你!你从来都不会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吗?”朴灿烈将火气一股脑的都发泄出,“我每天在学校的时候,都要担心你这个担你那个,生怕你又吃坏了肚子,或者是又跑出去找不见人,更怕你被那些坏蛋欺负了!你就不能给我省一省心吗?”
“小灿子……”团团好像被他吓到了,圆圆的大眼睛里噙满了泪花,小灿子从来都没有跟她发过这么大的火。
朴灿烈还想再说什麼,看到她的样子,话倏地哽住,最后,懊恼的垂下头,“算了!你根本就不明白。”
他沮丧的转身就往回走,倏地,团团扑过来抱住了他,急道,“小灿子,别生团团的气,团团知道错了……你不要不理团团……”
朴灿烈身子僵住,低下头,缓缓转过来,把娇小的她抱在怀裏,“对不起,我不该发脾气,只是……心情很糟糕。”他歉意的说,“我姐她……”叹息一声,他摇摇头,对着怀里被吓坏的小女孩一笑,“走吧,我们回去吃布丁!”
团团终于笑了,不迭地点头。
意识到了死亡的距离之后,时间就会变成一种奢侈品,分秒珍贵无比。
鹿晗整天都守在依言旁边,对公司的事不闻不问。***和丁骞很少去打扰两人,***暂时负责主持獬豸堂的大小事宜,丁骞则密切关注虞俏的行踪。期间,康修杰有打过电话来,只说鹿总那边给了个长假,其实是巴不得他不来。鹿晗不在公司,詹子芮也没有难为他们,一切都还算正常运作。
依言对止痛剂的依赖,越来越强,平均一两个小时就要注射一针,都是鹿晗亲手进行的。
看到她胳膊上的针眼,鹿晗心疼的眯起幽眸,定时用热毛巾为她热敷,只有在她实在忍受不住痛苦时,才会替她注射一针。
药效发挥作用后,依言明显会松了一口气,然后撑着坐起身,偎在鹿晗的身边与他十指交缠,轻声说,“鹿晗,我好想要个属于你的宝宝。”
他低下眸子,唇边一抹宠溺的微笑,“好,我们会生很多。”
“呵呵,你当我是猪啊”依言娇笑一声,然后眯起眼眸,视线飘落远处,喃喃的说,“这是我唯一的心愿。”
鹿晗的唇倏尔颤动下,脸颊上的笑容,都变得乾涸,却还是笑着。
她一点点回眸,苍白的面容,掠过一丝飘渺,“知道吗?孩子是我对你爱的延续。”
他低下头,将脸埋进她的胸口,“我不要什么孩子,我也不要你的延续,我只要你!”
依言柔了眼眸,怜惜的抚着他的头,“鹿晗,别做让我痛心的事……哪怕,就剩下你一个人,也要活下去。”
他抬头凝视住她,温和的笑了,用着再正常不过的口吻说,“我的世界都消失了,我还在一堆废墟里残喘什麼?”
“鹿晗……”眼圈红了,喉咙被东西哽住了,说不出话来,她垂下双眸,眼泪湿了睫毛。
他伸手,接住她滚落眼角的一滴泪,晶莹剔透的水珠,沾在他的指上,像株纯白琼花。手指轻捻,些许冰凉的触感,却灼烧了他的指心。
探头吻上她的眼眸,他一声声安慰着,“依言,不要哭,不管走到哪,我都会陪你。”
依言咬着唇,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那不是我想要的……”
凝着她,他一字一句,“可是,是我想要的。”捧住她的脸颊,吻上了她沾着泪珠的唇。
有股苦涩,却很甜美。
夜沉如幕,静如水,幽然若兰。
39层高楼下,一抹英姿乍现。
虞俏双手插在口袋里,站在楼下,抬头瞅了瞅。刻意勾勒出的剑眉拢了拢,慢慢走进去。
自打她进入的那一刻开始,楼上的人就已发现。丁骞看到监视器上的人时,使劲抹抹眼睛,然后惊叫一声,“***,是虞俏!”
只扫一眼,***就似快步走到外面,站在电梯口,不大一会,虞俏就从里面走了出来。犀利又有些懒洋洋的眸光瞥过***,调开视线,手抄着裤子口袋,迈开大步,“带我去见她。”
***的脸上难掩一丝波动,马上来到鹿晗的卧室房门前,敲敲门,“鹿少,虞俏来了。”
房门倏地拉开,鹿晗那张憔悴的俊颜,马上就出现,“在哪?”随即,视线落在虞俏身上,眸光登时变得澈亮。
虞俏眉头一蹙,眸底一抹复杂,转瞬即逝。
认识这家伙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正眼看自己。
可恶。
“救她,求你,救她。”这是鹿晗对她说的第一句话,甚至,用了卑微的恳求。
虞俏眉拧得更紧了,冷冷的说,“救不救,我说了算。”说完,直接进到房里。
鹿晗要跟上,她倏尔转身,“我不习惯有人在旁边。”
***上前,轻声说,“鹿少,我们在外面等吧。”他十分清楚虞俏的脾气,怪异得在洪门出了名,只要是她不想做的事,就算拿刀架在她的脖子上,也别想她妥协。本来她跟鹿少的事,就够尴尬的了,万一再惹了她不高兴,那凌依言就彻底没有希望了。
鹿晗抿紧唇,双脚小步的朝后移去。
门狠狠的摔了上。
虞俏做了个深呼吸,渐渐平复下心情后才转身,走到床前,睨着床上的人。这会,依言药效刚过,全身的痛正在慢慢加剧,她咬着唇,额上的冷汗一滴一滴滑落脸颊。
“你就是他刚娶的女人?”虞俏口吻不善,冷漠的视线,从上至下打量她一番。
不得不承认,这女人长得很美很艳,是那种让男人看一眼,就会酥到骨子里的极品尤物。即便这会被体内的毒折磨不轻,也无损其艳姿,反而还多了几分我见犹怜的韵味。
她冷笑,一副媚态,怪不得会把鹿晗那块冰给融化了!
依言缓缓睁开双眼,看到站在床边的女人,有丝疑惑。
虞俏倒也痛快,“鹿晗求我来救你的。”语气高傲,那是对其弱小的蔑视。
如今,连她的命都要握在自己的手心里,就算抢走了鹿晗,又能怎样?什么爱情,面对生死,也是不堪一击。
依言虚弱的勾下苍白的唇,“你是虞俏?”
鹿晗下令找虞俏的事,她也知道,却不抱任何希望。她自己的情况她很清楚,拖上一天便赢了一天,她不相信这世上真的会有再世华佗。
虞俏冷眼睨着她,将她的绝望看在眼里,倏地俯身,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手劲很大,直捏得依言嫩白的皮肤马上见了红肿。
她冷笑着逼近,“想不想救你,不过就在我一念之间。”
依言眯着模糊的眸,静静的望着她,“你为什么会讨厌我?”女人直觉一向精准,做为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虞俏对她是厌恶大过敌意,她感觉得到。
虞俏松开手,视线愈发的冷了,“就因为,你是鹿晗的女人!”
依言恍然,轻声说,“你喜欢他。”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虞俏倒也坦然,“没错。”这件事在洪门不是什么秘密,她也没必要瞒任何人。
依言闭上了眼睛,“对不起,我想休息了。”
虞俏一愣,她这是什么意思?下逐客令?
随即,嗤笑一声,“你确定让我走?”獬豸堂的人花了大力气去找她,甚至不惜动用了暗堂召集令!如果不是这女人命悬一线,鹿晗才不会想起她呢!她现在就是他们唯一的希望,她可不认识他们想让她离开。
依言忍着愈渐加深的痛苦,声音轻至低不可闻,“我不想鹿晗为了我,放弃什么,更不想他因为我而妥协……”
虞俏的剑眉一蹙,盯了她半晌,倏地上前,狠狠捏住她的手腕,依言吃痛,五官扭曲着,却发不出声音来。
凑近依言耳边,虞俏噙起淡淡的却十分危险的笑,“我最讨厌你这种自以为是的女人了!你根本就配不上他!”
说完,甩开她的手,转身就往外走。
门外,鹿晗一直都守在那里,见她出来,神情一凛,“她怎么样?”
“没救了,准备后事吧!”虞俏冷冷的丢下这句,头也不回的就走。
鹿晗先是怔愣几秒钟,猛地抓住她,“不可能!是你的话,绝不可能!”虞俏医术精湛,是洪门的女神医,她怎么可能会救不了她呢?!
虞俏勾起唇边,笑得优雅,“她是我的什么人,我为什么一定要救她?”一点点推开他的手,她笑容不减,溢出几丝嘲讽,“鹿晗,你忘了你拒绝我的时候,我被人笑得有多惨吗?现在,报应来了,你的女人快要死了……呵呵,我来,不过就是想看看你痛苦的样子而已!”
她转身要走,鹿晗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推到墙上,赤红的眸瞪着她,像只嗜血猛兽,“不救她,我要你的命!”
虞俏气得脸色胀红,双手握成了拳,“来吧,现在就掐死我!有她陪葬,我怕什么?!”
鹿晗完全失去了理智,死死掐住她,虞俏的脸迅速胀成了酱紫色,可还是死瞪住他,不吭一声。
“鹿少!”***和丁骞立即上前,死命的拉开鹿晗,“鹿少,她是救夫人的唯一希望!”
理智,稍稍恢复。
鹿晗松开了铁钳似的手,眸中狂乱加剧,看着不停咳嗽的虞俏,他咬紧牙,压抑住所有的情绪,一字一句的说,“求你,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