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楼二楼雅间。
一红衣少年衣衫不整的斜躺在软榻上,兴致勃勃的看着对面一群正在跳舞的舞姬,屏风后,还有一身段优越的女子在弹琵琶,伴随着雅乐,那些舞姬们闻之起舞,这一幕委实让人觉得欢快无比。
却有一人,与这格格不入,一个黑衣人,他对这一切至若惘然,这是闷葫芦天玑。
尉迟北洛将手中的花生丢向那边宛如雕像的天机,天机抬手就接住了,他觉得无趣,便道:
尉迟北洛天玑,都到百花楼了,你怎么还端着,坐下来一起享受啊。
天玑摇了摇头,拒绝道:
天玑小公子,属下对这些不感兴趣。
尉迟北洛起身喝了一口酒,有些鄙夷:
尉迟北洛那你对什么感兴趣啊,你这个人真是无趣至极。
天玑看向风流至极的小公子,低声道:
天玑属下只对保护小公子感兴趣。
尉迟北洛听的险些一口酒喷了出来,诶诶诶,在这百花楼说这种事,很容易产生误会的好吗。
尉迟北洛咳咳咳,这种话少说。
天玑好的,小公子。
天玑回道。
尉迟北洛紧了紧衣襟,推开雅间的房门,走到二楼栏杆处,一眼就看见了被雷梦杀带进来的百里东君和司空长风,嘴角微勾。
天玑也走了出去,看到司空长风,说道:
天玑那不是之前在西南道陪小公子抢亲的那位拿枪小兄弟吗,他怎么来天启城了?
尉迟北洛拿起酒壶又喝了一口酒,吐出一口浊气,笑道:
尉迟北洛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说完,尉迟北洛便运起轻功从二楼飞下去,正正好落到了百里东君的面前。
百里东君与司空长风局促不安,心中似压了块沉甸甸的石头。然而,当尉迟北洛猝不及防地现身时,二人顿时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也随之舒缓。只是,那尉迟北洛身上浓郁的脂粉香气扑鼻而来,脸色微醺泛红,衣襟松松垮垮,发丝略显凌乱,显然已在百花楼待了许久。
尉迟北洛司空,许久不见,一见面就在这里啊。
尉迟北洛手上拎着酒壶,笑着调侃他。
司空长风有些尴尬的解释着:
司空长风没有没有,是灼墨公子带我们来的。
百里东君也十分局促,特别的害羞:
百里东君这地方,我们第一次来。
尉迟北洛嗯,看出来了,脸都红成猴屁股了,哈哈哈,
尉迟北洛笑了笑,接着又看向始作俑者雷梦杀,骂道,
尉迟北洛雷二,你自己不学好,还带着他们一块来胡闹。
雷梦杀不由得挠了挠头道:
雷梦杀这地方我也许久没来了。
突然,几人感觉到了一股杀气,有一个声音问道:
李心月没多久是多久啊?
尉迟北洛循声看去,一个黑红衣服的女子,拿着一柄杀气十足的剑,脸色极阴沉,他知道,这是雷梦杀的妻子,心剑传人,李心月。
偏生雷梦杀还不怕死的回道:
雷梦杀也没多久。
说着说着,雷梦杀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悉,下意识的就跪了下来,百里东君和司空长风看到他突然下跪,一头雾水,一转头就看到了李心月特别阴沉的脸,暗暗给雷梦杀点了一根香。
百里东君认出了女子,犹豫了一下,想了一个得体的称呼:
百里东君嫂嫂?
尉迟北洛也朝李心月招了招手:
尉迟北洛嫂嫂。
李心月笑着看了二人一眼,可笑中却是刀锋:
李心月小小年纪,不学好。
尉迟北洛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笑道:
尉迟北洛谢谢嫂嫂夸奖,我一直如此。
百里东君挥了挥手:
百里东君我是无辜的。
突然,雷梦杀指着尉迟北洛破口大骂:
雷梦杀都怪你个小子不学好,硬要带我来这个地方!我都说了不来不来,你硬要我来!现在把你带来了,你没什么可以不满足了吧?既然这样,那我就回去了。
尉迟北洛指了指自己,有些无辜,但好像这么说,也很合理,可他还是有些委屈,正想说些什么,一旁的天玑便开口维护他:
天玑灼墨公子,你可别胡说,我家公子一早就在此了,和你来不来百花楼可没关系。
尉迟北洛抬手轻掩双眼,天玑这一番话,实在多余了,真的一切解释都显得多余,反倒不如沉默来得干脆。
雷梦杀一愣,随后抬起头,望着李心月一脸谄媚地笑:
雷梦杀娘子,我们回家。
李心月下次什么时候来啊?
李心月也笑着问道。
雷梦杀这辈子都不可能来了。
雷梦杀大踏步朝着门口走去。
尉迟北洛看热闹不嫌事大,朝着雷梦杀喊道:
尉迟北洛二师兄,下次再一起来呀!
雷梦杀的脚步踉跄了一下,显然是被吓到了。
一听这话,李心月一步追上,腰间长剑剑鞘一出,敲在了雷梦杀的小腿上,雷梦杀惨叫一声后摔倒在地,李心月上前一步,一把抓起雷梦杀的衣领,提起人高马大的雷梦杀就像提起一只小兔子一般轻而易举。
李心月扭头,笑着看了一眼百里东君、尉迟北洛和司空长风:
李心月少年们岁月正好,就好好享受吧,好时光不多了。
百里东君简直是百口莫辩:
百里东君嫂嫂,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尉迟北洛朝李心月挥了挥手,回道:
尉迟北洛好的,其实我的时光还挺多的。
李心月冷笑一下,带着雷梦杀纵身一跃离开,只剩下声音回荡在百花楼中。
李心月美人如花隔云端,少年郎,羞什么?
李心月和雷梦杀一同离去,只剩下百里东君和司空长风面面相觑,当然还有和姑娘们欢声笑语的尉迟北洛以及事不关己的天玑。
司空长风问道:
司空长风我们在哪?
百里东君反问道:
百里东君我们要干什么?
尉迟北洛狡黠一笑,一手一个拉着一个,不给他们拒绝的机会,便抬脚往二楼走去,嘴里还说道:
尉迟北洛当然是好好享受啊,美人在侧,雅乐相伴,多么风雅啊。
百里东君和司空长风特别抗拒,可后方的天玑挡住了他们逃跑的道路。
二楼雅间,百里东君和司空长风如坐针毡,他们齐齐看着和姑娘们玩起捉迷藏的尉迟北洛,每当他们想跑的时候,门口的天玑便会威胁似的抖抖肩膀,于是他们又老实坐回去了。
尉迟北洛眼睛上戴着一条红色的丝带,目无章法的到处抓去,那些姑娘们都拿着手帕轻触他的双手,就是不给他抓到的机会。
尉迟北洛你们在哪啊?
其中一个貌美姑娘娇俏的回道:
路人甲公子,我们在这呀。
尉迟北洛耳尖一动,稳稳的抓住了那名姑娘柔若无骨的手腕,他微微一笑,轻拉下丝带,有些得意:
尉迟北洛抓到啦!
那位姑娘娇娇一笑,顺势倒在尉迟北洛身上,身前的柔软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媚眼如丝的看着尉迟北洛,语气娇娇的道:
路人甲被公子抓到了,奴家任由公子处罚。
尉迟北洛抬手勾起那姑娘的下巴,微微凑近,笑着问道:
尉迟北洛真的任由我处罚?
那姑娘脸色微微一红,羞涩的点了点头。
尉迟北洛顿时失了兴致,一把推开了她,甩了甩衣袖,随手扔下一片金叶子,语气冷漠道:
尉迟北洛你退下吧。
那姑娘突然被推开,便毫无征兆的摔倒在地,随后一片金叶子砸在地上,少年冷漠的声音又响起,很屈辱,但她是青楼女子,不该奢望什么,可她刚刚真的在尉迟北洛眼中看到了深情,原来深情是可以装出来的。
百里与司空对视一眼,目光中满是困惑。眼前的这一幕实在太过古怪:前一刻还是柔情蜜意、花前月下的温馨场景,下一瞬却已成了冷脸相向、将人推倒在地的冰冷冲突。这情绪的骤变犹如狂风骤雨,快得让人措手不及,也令旁观者心头疑云丛生。
百里东君有些迷茫的看向司空长风:
百里东君这……
司空长风也摇了摇头:
司空长风我也不知啊。
天玑抱着胳膊,对这一幕早已习以为常,公子就是这样,只喜欢追着女子,只要对方一回应,便会立马失去兴致。
尉迟北洛朝百里东君他们走来,潇洒的坐下,问道:
尉迟北洛你们怎么不去玩玩呀,很有趣的,那些个柳腰美女们,光是看看就让人垂涎欲滴,更何况上手摸一摸了。
百里东君摇了摇头,语气十分坚定:
百里东君我只钟情一人,不会多看旁的女子。
尉迟北洛知他心里有他的仙子姐姐,也不多说,便又看向司空长风,抬了抬下巴:
尉迟北洛司空,你呢?
司空长风也摇了摇头,讪笑道:
司空长风这样不好,那般对女孩子,我做不到。
尉迟北洛却不以为意,仰头喝了一口酒,胡乱擦了擦嘴角,理所当然的道:
尉迟北洛有何不可,她们供我取乐,我给她们钱两,大家你情我愿的,不是各取所需吗,我随手丢的金叶子,抵过普通人家好几年的收入了。
司空长风眉间微蹙,心中对那番话暗生抵触——他向来信奉礼仪之道,认为女子无论如何也应受人尊重,绝不容许这般轻蔑之语玷污耳目。而百里东君则神色清淡,目光中透着几分坚定不移的执着,他的心中早已容不下第二个人,所谓风月之事,于他而言不过是虚妄浮云。唯独尉迟北洛唇角扬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意,眼中满是戏谑与无所谓,他向来信奉银货两讫的道理,既然花了钱,世间种种欢愉自当任其挥霍,又何谈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