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中心公园像被打翻了的调色盘，晚樱的粉、草地的绿、风筝的艳色在暮色里晕成一团温柔。白泳攥着那张印着湖光的电影票，站在约定的柳树下，指尖把票根捏出了浅浅的折痕。
“这里。”明舟的声音穿过人群传来，他手里提着个帆布包，肩上还搭着件薄外套，“刚路过便利店，买了点喝的。”
白泳抬头时，正撞见他眼里的笑意。他今天穿了件浅蓝的连帽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手腕那道浅浅的疤。晚风拂过柳梢，飘了几缕柳絮在他发间，他抬手去拂的样子，看得白泳心头轻轻一颤。
“电影七点开始，先走走？”明舟晃了晃手里的票，目光落在她身上。她今天穿了条浅绿的连衣裙，裙摆上绣着细小的荷叶边，是他从没见过的样子。
两人沿着湖边慢慢走，夕阳把湖面染成蜜色。偶尔有脚踏船划过，留下长长的水纹，惊起几只水鸟。白泳踢着脚下的小石子，忽然听见明舟说：“你穿这条裙子很好看。”
她的脸唰地红了，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前几天打折买的，便宜。”
“不是因为便宜。”明舟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是因为……很衬你。”他说着，忽然从帆布包里拿出个小盒子，“给你的。”
白泳接过盒子，打开就看见枚银色的书签，上面刻着片小小的荷叶，边缘打磨得光滑温润。“上次看你总用超市的小票当书签，就想着……”明舟的声音低了些，耳尖有点红，“可能不太好用。”
她指尖抚过书签上的纹路，冰凉的金属带着点他手心的温度。想起自己总在游泳馆的休息区看教学手册，原来他都看在眼里。“谢谢。”她把书签小心翼翼地放进包里，像藏起了个秘密。
湖边渐渐支起了白色的幕布，工作人员调试着投影仪，光束在暮色里划出明亮的线。明舟拉着她找了个靠后的位置，铺开带来的野餐垫：“坐吧，这里人少。”
白泳刚坐下，就见他从包里掏出罐热牛奶，还套着层绒布套：“刚才在便利店加热过，你胃不好，少喝凉的。”
她接过牛奶，温热顺着掌心漫到心里。电影开始时，周围响起细碎的议论声，她却没怎么看进去。幕布的光忽明忽暗地映在明舟脸上，他看得认真，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白泳忽然想起那个被螨虫折磨的夜晚，想起他说“很重要的人”时的样子，忽然觉得，原来安稳可以来得这么猝不及防。
电影放到一半，旁边传来孩子的哭声。原来是个小男孩不小心摔了跤，膝盖擦破了皮。白泳下意识地想站起来，明舟却比她快一步，从包里翻出创可贴和碘伏：“我来吧。”
他半跪在地上，轻轻握住小男孩的脚踝，用棉签蘸着碘伏慢慢擦伤口，动作温柔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珍宝。小男孩起初还在哭，后来竟被他逗笑了，指着他手腕的疤：“叔叔，你这个是奥特曼的标记吗？”
明舟笑着点头：“对，专门打怪兽的。”他贴创可贴时特意把边角按得服服帖帖，“以后跑慢点，不然怪兽会抓住你哦。”
白泳坐在垫子上看着，晚风掀起她的裙摆，带着湖水的潮气。她忽然想起自己当救生员的第一年，有个老人在泳池突发心脏病，她手忙脚乱地做心肺复苏，是明舟冲过来接过她的动作，沉稳地指挥着其他人。那时候他眼里的专注，和现在一模一样。
“发什么呆呢？”明舟坐回来时，手里多了支棉花糖，“刚才那个阿姨给的，说孩子不吃了。”
白泳咬了口棉花糖，甜腻在舌尖化开。电影里的主角正在说台词：“有些人就像救生圈，平时看不见，需要的时候总会出现。”她转头看向明舟，他刚好也在看她，眼里的笑意比棉花糖还甜。
散场时，湖边的人渐渐散去。明舟收拾着东西，白泳帮他叠野餐垫，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两人都顿了顿，又像触电似的分开。走在回住处的路上，月光把影子拉得很长，偶尔有晚归的自行车经过，叮铃铃的声音格外清脆。
“下周我休班，带你去个地方。”明舟忽然说，脚步放慢了些，“有片野泳的湖，水特别清，适合放松。”
白泳想起自己总说在泳池待久了，想看看自然的水。原来他都记着。“好啊。”她笑着点头，裙摆扫过路边的野草，带起细小的露珠。
快到巷口时，明舟忽然停下脚步，路灯的光落在他肩头：“白泳，”他声音有点低，却很清晰，“我其实……很早就注意到你了。”
白泳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抬头就撞进他认真的眼睛里。“第一次见你，是在去年的救生员培训，你穿红色的救生衣，在水里做模拟救援，特别勇敢。”他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后来总在游泳馆看见你，就……越来越想多了解你。”
晚风拂过老槐树，叶子沙沙作响，像在替他说未尽的话。白泳看着他，忽然想起这些天的点滴——公交站的等待，厨房的烟火，创可贴的温柔，还有此刻眼里的真诚。她忽然笑了，声音轻得像叹息：“明舟，我也是。”
明舟愣了愣，随即眼里绽开明亮的笑意，像落满了星星。他伸出手，犹豫了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有点凉，他便握得紧了些。
两人并肩走在巷子里，脚步声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301和302的灯都亮着，像两盏等待归人的灯笼。走到门口时，明舟松开手，指尖还残留着她的温度：“早点休息。”
白泳点点头，掏出钥匙时，忽然想起什么：“明早……还能吃你烤的吐司吗？”
他笑起来，眼里的光比路灯还亮：“一定不烤焦。”
其实烤焦的更好吃，白泳笑着说。
那玩意吃多了对身体不好，明舟捂脸哭笑道。
关上门的瞬间，白泳靠在门板上，手还在微微发烫。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书桌上，那里放着他送的荷叶书签。她拿起书签，在月光下看了很久，忽然觉得，这个夏天好像被施了魔法，所有的糟糕都成了铺垫，只为等一个温柔的人，陪她走过往后的漫长岁月。
隔壁的302里，明舟看着手机里她的照片——是上次亲子活动时偷偷拍的，她正弯腰教孩子憋气，阳光落在她发梢，温柔得不像话。他编辑了条消息，想了想又删掉，最后只发了个月亮的表情。
很快，手机亮起她的回复，是个星星的表情。
夜色渐深，两扇对门的窗户透出温暖的光，像两颗紧紧相依的星子，在城市的角落里，亮得格外安心。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