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半，天空像是被人打翻了墨水，又匆匆用清水冲淡。王默背着半旧的书包走在人行道上，白色的帆布鞋踩过水洼，溅起细碎的涟漪。刚下过阵雨的空气带着点土腥味，混杂着街边小吃摊飘来的炸串香味，勾得人肚子直叫。
"真是倒霉透顶。"她踢飞脚边一颗小石子，看着它"噗通"一声落进积水里，"偏偏今天测验还考砸了，回去又要被妈妈念叨。"
书包带子滑到胳膊肘，她伸手拽了拽，慢吞吞地挪着步子。本来想直接坐公交回家，谁知道走到站台才发现钱包忘在课桌抽屉里。现在好了，只能用两条腿丈量这三公里路，老天爷还偏偏挑这时候下雨。
路过街角那家开了十年的晨光文具店，老板娘正弯腰收拾门口的促销货架。王默停住脚，玻璃橱窗里摆着新出的樱花笔记本，粉嫩嫩的封面像是裹了一层糖霜。她摸了摸口袋里仅有的五块钱，叹了口气——还是留着买个肉包垫垫肚子更实在。
"算了，抄近路吧。"她拐进小巷时，心里还有点打鼓。这条巷子白天都少有人走，更别说现在天快黑了。可一想到回家要面对妈妈失望的眼神，还有饥肠辘辘的肚子，她还是咬咬牙走了进去。
巷子两侧是老旧居民楼斑驳的后墙，空调外机滴下的水珠在地上积成小水洼。王默把手插进卫衣口袋，步子迈得飞快，高跟鞋敲在水泥地上的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
"咦？"
她突然停下脚步，心脏漏跳了一拍。
巷子中央的积水里，正漂浮着数十个蓝白色的光点。它们像被揉碎的星星，在浑浊的水面上慢悠悠地旋转，散发出柔和又神秘的光芒。空气像是突然静止了，连雨滴落地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声。
王默吞了口唾沫，脚像是被钉在原地。她想转身就跑，可眼睛却怎么也离不开那些光点。它们越来越亮，渐渐聚集成一个小小的漩涡，中心的光芒让人几乎睁不开眼。
"到底是什么东西..."她喃喃自语，好奇心像藤蔓一样缠住了心脏。
鬼使神差地，她朝着光点走了两步。越靠近就越能看清，光芒中心似乎藏着什么东西。那是一枚菱形的徽章，通体银白，表面刻着看不懂的复杂纹路，像水又像火，在光线下流转不定。
"好漂亮..."她蹲下身，手指快要碰到水面时又猛地缩了回来。这太诡异了，天上掉馅饼的事怎么会轮到自己？
可徽章像是有什么魔力，召唤着她伸出手。冰凉的指尖刚碰到水面，那些光点就像找到了归宿，争先恐后地钻进徽章里。她只觉得手心一阵刺痛，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咬了一口。
"啊！"
王默惊叫着想缩回手，却发现那枚徽章像是长在了她的掌心，怎么甩都甩不掉。光芒突然大盛，刺得她眼前一白，所有声音都消失了。身体像是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天旋地转，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妈——！"
这是她失去意识前最后一个念头。
"唔..."
王默是被冻醒的。
浑身骨头像是散了架，后脑勺疼得厉害。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正躺在冰凉坚硬的地面上。睁开眼的瞬间，她彻底懵了——这根本不是她熟悉的小巷。
头顶是高耸入云的穹顶，水晶吊灯折射出七彩光芒，照得整个大殿亮如白昼。四周矗立着十几根盘龙玉柱，每一根都要两人合抱才能围住。光滑如镜的大理石地面倒映着她狼狈的身影，背上还沾着小巷的泥巴。
"这...是哪里？"她撑着地面站起来，腿肚子还在打颤。故宫？不对，比故宫气派多了。横店片场？可谁会搭这么实景的片场？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手心热乎乎的。低头一看，那枚诡异的徽章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她的掌心，纹路里流淌着淡淡的蓝光。
"都怪你！"王默烦躁地想把它扯下来，可那徽章像是生了根，纹丝不动。她越扯越急，指甲都快嵌进肉里了，徽章却突然发出刺眼的光芒。
"砰！"
一股强大的力量从手心炸开，她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掀飞出去，重重撞在一根玉柱上。喉间涌上一股腥甜，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咳咳...什么鬼东西..."她捂着胸口咳嗽，视线开始模糊。
就在这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从大殿深处传来。那脚步声不快，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每一步都像踩在王默的心尖上。她艰难地抬起头，看清来人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男人身着一袭月蓝色长袍，衣袂上用银线绣着流水纹样，随着他的步伐微微晃动，仿佛真的有水在流动。他墨发如瀑，仅用一根玉簪束起，肤色冷白，五官精致得不像真人。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像是蕴藏着无尽深海，平静无波却又深不可测。
"他是...演员吗？"王默脑子里乱糟糟的，还没从这超现实的场景中反应过来。
男人在她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目光像手术刀一样冰冷锐利。他的视线在她沾着泥巴的鞋子上停顿了一瞬，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你就是新的灵犀阁主？"他的声音清冷如玉器相击，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人类？"
王默被这声"阁主"砸懵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认错人了吧？什么阁主？我只是个高中生。这到底是哪里？你们拍戏怎么不通知一声？快放我回家，我妈妈会担心的！"
男人像是没听到她的话，径直走到她面前。他很高，王默需要仰头才能看清他的脸。一股淡淡的、类似雨后青竹的冷香扑面而来，让她莫名地感到一阵心慌。
"这里是灵犀阁。"男人缓缓开口，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你拿起了灵犀徽章，从今往后，便是这里的新任阁主。"
"你说什么？"王默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什么时候同意当了？我根本不知道什么灵犀阁！你快把这破徽章拿下来，放我走！"她说着就要去抠手心的徽章，却被男人一把抓住手腕。
他的手指很长，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可力气却大得惊人。王默感觉自己的手腕像是被铁钳夹住，骨头都要碎了。
"放开我！你弄疼我了！"她挣扎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男人低头看着她，眼神依旧冰冷："灵犀徽章认主，一旦契约生效，便无法解除。"
"我不管什么契约不契约！这是非法拘禁！我要报警！"王默又气又怕，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就在这时，大殿一侧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几个穿着同样服饰的侍从匆匆跑来，其中一个侍女脸色苍白，左手捂着右臂，黑色的纹路正从她的袖口蔓延出来，像是有生命一般。
"阁主！大事不好！小桃中了毒娘娘的毒！"为首的侍从焦急地喊道。
被称为阁主的男人皱了皱眉，松开了王默的手腕。王默趁机后退几步，捂着发疼的手腕，警惕地看着他们。
那个叫小桃的侍女已经疼得跪在了地上，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嘴唇发紫。黑色的毒纹爬满了她的右臂，正朝着心口蔓延。
"是蚀骨之毒..."有人低呼出声，语气里满是恐惧。
王默看着那诡异的毒纹，心里也咯噔一下。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毒，但看起来绝对不是开玩笑的。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自己手心的徽章上，一个荒谬的念头闪过脑海——这一切会不会和这枚徽章有关？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那位清冷阁主已经走到了侍女身边，伸手搭在她的脉搏上。他的眉头越皱越紧，指尖凝聚起淡蓝色的光芒，小心翼翼地探入侍女体内。
"不行，这毒素太霸道了。"他收回手，声音里带着一丝凝重，"只能暂时压制。"
侍女疼得浑身发抖，眼泪汪汪地看着阁主："阁主...我是不是要死了..."
周围的侍从都露出担忧的神色，却没人敢说话。气氛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王默看着这一幕，心里莫名地一阵发酸。她从小就见不得别人哭，看到小桃痛苦的样子，自己的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别哭了。"她下意识地走上前，想安慰几句，"也许...也许会有办法的。"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自己一个普通高中生，能有什么办法？可看着小桃那绝望的眼神，话又收不回来了。
就在她窘迫之际，眼眶里的泪珠终于忍不住滑落。一颗晶莹的泪珠划过她的脸颊，滴落在小桃布满毒纹的手臂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那滴眼泪落下的地方。黑色的毒纹像是遇到了克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皮肤重新露出原本的白皙细腻。小桃脸上的痛苦表情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我...我的手..."小桃抬起手臂，看着完好无损的皮肤，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周围的侍从们也惊呆了，纷纷交头接耳，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王默自己更是瞠目结舌，她看看小桃的手臂，又看看自己的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刚才...是她的眼泪？
那位一直冷若冰霜的阁主猛地转过身，目光锐利如刀，死死地盯住王默。他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淡漠疏离，而是充满了震惊和探究，仿佛要将她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你的眼泪..."他一步步走向王默，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怎么会..."
王默被他看得浑身发毛，下意识地后退。这个男人好像对她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我不知道..."她摇摇头，心里又害怕又困惑，"我以前...眼泪没有这种功能..."
阁主已经走到她面前，低下头，视线落在她还挂着泪珠的睫毛上："普通人类的眼泪可解不了蚀骨毒。"他突然抬手捏住她的下巴，指尖的凉意顺着皮肤窜进骨子里，"说，你到底是什么来头？"王默被捏得生疼，偏偏这人靠得太近，青竹冷香裹着压迫感涌过来，逼得她眼泪又要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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