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从琉璃窗斜斜地洒进来，在议事殿的石砖地上映出七彩光斑。庞尊站在案前，手指轻点着羊皮地图："北境荒原最近出现了异常波动，那里的灵气被什么东西吞噬了。"
王默站在人群最前面，双手紧握着衣角。她的目光扫过几位阁主，最后落在水清漓身上。他靠在墙边，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神一如既往的沉静。
"我去。"她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格外坚定，"这事本就和我有关。"
几位阁主面面相觑。毒夕绯轻轻摩挲着手中的紫色镜子："阁主，那里危险。"
"正因为危险才更需要我去。"王默迎上毒夕绯的目光，"你们说过，我的体质能触发契约反应。如果暗影之力真的复苏了，也许只有我能阻止。"
水清漓直起身来，衣袖擦过墙面发出细微的摩擦声。他走到王默身边，目光掠过她微微发红的眼尾："阁主需要护卫。"
议事殿里陷入短暂的沉默。最后庞尊叹了口气："那就这样定下。王阁主、水阁主，再加上两位长老。今日启程。"
夜色深沉时，水清漓还在藏书阁翻找典籍。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晃动的阴影，照见他眉间化不开的愁绪。泛黄的纸页间赫然写着："当契约印记觉醒，暗影必将苏醒。唯有双生之魂，方能..."
"你在找这个？"王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抱着几卷符咒，月光透过窗棂在她肩头流淌。
水清漓合上书册："你该休息的。"
"睡不着。"王默走近几步，低头看着他手中的书，"你知道些什么？"
两人离得很近，他能看清她睫毛在眼下投出的细碎阴影。指尖无意识地抚过书脊，他听见自己说："五百年前的事，从未真正结束。"
北风呼啸，雪片打在冰晶屏障上簌簌作响。王默御剑飞行在队伍中间，看着前方水清漓撑起的寒冰屏障。他始终把最冷的风挡在外面。
"你总是这样保护我。"她轻声说，声音混在风雪里几不可闻。
水清漓侧过脸看她，霜花落在他睫毛上："五百年前就该如此。"
王默愣了一下，追上去抓住他衣袖。指尖触到结霜的布料，凉意渗进皮肤："什么意思？"
水清漓没有回答，而是握住她手腕。他的掌心很冷，却让她脉搏一阵急促。灵力在他指尖流转，顺着经络蔓延到她全身。
"你的脉络..."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在发光。"
远处传来野兽的嚎叫，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凝滞。王默抬头望去，暮色中隐约能看到雪山轮廓。她忽然觉得胸口发烫，那朵莲花印记正在隐隐作痛。
"那个祭坛..."她喃喃自语，"我梦里出现过很多次。"
水清漓猛地收紧手劲，眼底闪过一丝惊慌。他松开她转身向前，飞得更快了些。王默望着他挺直的背影，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事他一直在隐瞒。
黄昏时分，他们在雪山脚下落下。古老石碑半掩在雪中，上面刻着灵犀阁的徽记。两位长老开始布置防护阵法，水清漓则带着王默走向祭坛。
黑雾缭绕在残破的石柱间，符文闪烁着诡异的红光。王默走近时，胸口突然剧痛，莲花印记发出微弱的光。
"这里..."她伸出手抚摸石柱，指尖传来灼烧般的疼痛，"好熟悉。"
话音未落，黑影从石壁中渗出，凝聚成模糊的人形。它没有五官，却让所有人都感到刺骨的寒意。
"快退！"水清漓瞬间结印挡在王默身前。冰刃在空中凝结，却在触及黑影时消散无形。
黑影直取王默，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她慌乱中催动灵力，莲花印记骤然发亮。光芒击中防护阵法，己方的防御竟被轰出一道裂痕。
"小心！"水清漓转身将她扑倒在地。他背后绽开一道冰裂纹，鲜血顺着衣料渗出。
"不许死！"王默跪在地上抱住他颤抖的身体，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你说过要守护我的！"
愤怒与恐惧在她胸腔炸开，灵力不受控制地暴走。莲花印记化作七彩光柱冲天而起，黑气被短暂驱散。但王默也开始咳血，契约反噬来得又急又猛。
"预言终将破灭。"黑影在消散前低声呢喃，留下这句意味深长的话。
遗迹开始崩塌，众人携着关键的符文残片撤离。水清漓靠在王默怀里，指尖拂过她沾着血迹的脸："别怕..."
雪水顺着岩缝滴落，在石壁上敲出断续的清音。王默跪坐在冰凉的地面上，怀里的人体温正一点点流失。她将手掌按在水清漓胸口的裂口上，鲜血从指缝溢出来，染红了指尖。
"别睡！"她咬着牙，声音发颤，"你不是说要看着我变强吗？你说过要教我御剑飞行..."
水清漓眼皮微动，睫毛扫过她手背。他想笑，嘴角却只扯出一道虚弱的弧度："现在...不就在天上飞了吗？"
两位长老还在远处布置撤离路线，符文残片发出幽蓝光芒。毒夕绯递来的紫色镜子静静躺在地上，镜面映出王默苍白的脸。她突然想起昨夜议事殿外，他说过五百年前的事从未真正结束。
"你早就知道什么，对不对？"她低头看着他，喉头哽住，"为什么不说清楚？"
水清漓抬起手，指尖触到她下巴。他的动作很轻，却让她没办法躲开视线："怕你...害怕。"
"我现在更怕了。"眼泪砸在他手背上，温热的，"你要是死了，我连害怕的机会都没有了。"
远处传来碎石滚落的声音。长老们已经开始启动传送阵法。水清漓慢慢坐直身子，靠着她的手臂支撑。他咳了两声，血迹溅在雪地上格外刺眼。
"等回去..."他喘息着说，"带你去个地方。"
王默扶着他站起来，听见他接着说："那里有座小院，种着几株梨花。每年春天..."
话没说完就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她急得攥紧他的衣袖，却发现那道冰裂纹正在慢慢愈合。血迹下隐约透出淡青色的光晕，像是某种古老的印记。
"你的伤..."她迟疑着开口。
水清漓摇摇头，示意她不要深究。两人踉跄着走向传送阵时，王默回头看了一眼崩塌的祭坛。黑雾正在消散，露出底下斑驳的石刻。那些符号她看不懂，却莫名觉得眼熟。
传送阵亮起的瞬间，她听见风里飘来一声叹息。不是水清漓的，也不是长老们的。那声音很轻，却让她脊背发凉。
光芒闪过，北境的寒风消失了。他们站在灵犀阁后山的密林里，远处传来溪水流淌的声音。水清漓靠在她肩上，呼吸渐渐平稳。
"先回房休息。"一位长老叮嘱，"今晚会有暗影反噬的痛苦，记得用毒夕绯给的符咒压制。"
王默点头，扶着水清漓往住处走。月光从树梢漏下来，在地上织成细碎的银网。走到半路，他忽然停下脚步。
"等等。"他抬头望着某处屋檐，"有人在偷看。"
王默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看到摇曳的树枝。她正要说话，却见水清漓猛地转身，手中凝结出一柄冰刃。寒光闪过，暗处传来一声闷哼。
一个黑影从树后跌出来，捂着肩膀蜷在地上。借着月色，王默看清那是个年轻的探子，穿着灵犀阁的制服。
"谁派你来的？"她上前一步。
探子咬着牙不说话。水清漓抬手在他肩头一点，那人立刻惨叫出声。王默瞪他一眼："别下重手！"
"阁主心软。"水清漓收回手，语气平静，"但有些人，就该怕得更深些。"
探子终于开口："是...是庞尊大人让我盯着你们的行踪..."
王默愣住了。水清漓却像早有预料般松开手，转身继续往前走："早点回去，你该疼了。"
她跟上去，果然觉得胸口隐隐作痛。莲花印记开始发烫，像是有人在皮肤下烙了一块火炭。她摸出毒夕绯给的符咒，指尖刚碰到纸面就传来刺痛。
"别用那个。"水清漓按住她手腕，"对你不好。"
"那怎么办？"她咬着牙问。
他停在房门前，看了她一会儿，突然伸手解开自己衣襟。淡青色的印记从锁骨蔓延到胸口，和之前在祭坛看到的符号一模一样。
"我的灵力能压住它。"他说，"但你要答应我，今晚的事，别告诉任何人。"
王默盯着那道印记看了很久，终于点点头。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害怕，只知道此刻怀里这个人，比她更需要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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