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本小说网 > 游戏同人小说 > 第五人格杂诗版
本书标签: 游戏同人  摄验  杰佣     

摄殓(三)

第五人格杂诗版

庄园的雪落得静,像给墓碑盖了层薄纱。伊索提着药箱走过墓园时,看见约瑟夫正站在那棵老松树下,举着相机对着枝头的雪。他的银灰色发丝沾了雪粒,与松针的墨绿衬在一起,像幅没干透的画。

“雪会化。”伊索在他身后站定,白手套捏着药箱的提手,“拍了也留不住。”

约瑟夫转过头,镜片上落着片雪花,模糊了他眼底的情绪:“化了就再拍。”他晃了晃相机,“就像你给死者系领结,明知他们不会看,还是要系得周正。”

伊索没反驳。他走到最近的一块墓碑前,拂去碑上的雪。这是他不久前安置的,死者是个小女孩,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糖果。他从药箱里拿出支小小的白玫瑰,插在碑前的雪地里。

约瑟夫的相机快门轻响。伊索抬头时,正撞见他收相机的动作。“又拍什么?”

“拍你和玫瑰。”约瑟夫走近几步,呵出的白气混着他身上的古龙水味,“比拍雪有意思。”

那日午后,庄园的游戏提前结束。伊索被一个求生者的炸弹炸伤了手臂,伤口深可见骨。他咬着牙给自己包扎时,约瑟夫推门进来,手里拿着瓶碘酒,脸色沉得像窗外的雪。

“谁干的?”他的声音冷得像冰,指腹按住伊索渗血的绷带,力道重得让伊索皱了眉。

“不重要。”伊索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游戏而已。”

“对我来说重要。”约瑟夫的声音忽然低下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下次别再这么蠢。”他拿出干净的纱布,替伊索重新包扎,动作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轻,“我不想拍你流血的样子。”

伊索看着他低垂的眼睫,忽然觉得手臂上的疼好像减轻了些。他想起昨夜在约瑟夫的暗房里看到的——满墙都是他的照片,有他工作的样子,有他在墓园发呆的样子,甚至有他睡着时被阳光晒红的侧脸。最角落那张,是他第一次给约瑟夫处理伤口时的样子,照片背面写着:“他的手套很白,像雪。”

雪停时,他们坐在伊索的小屋里烤火。壁炉里的柴噼啪作响,约瑟夫在翻他的日记本,手指划过那页画着领结的纸。“这个样式不错。”他忽然说,“比我现在系的好看。”

伊索的耳尖发烫:“随便画的。”

“那等我……”约瑟夫顿了顿,改口道,“等开春,你帮我系一次?”

伊索的目光落在壁炉里跳动的火苗上,轻轻“嗯”了一声。

开春时,庄园来了位新的入殓师,据说手法和伊索很像。有人在约瑟夫耳边吹风,说“这下伊索可有取代者了”。约瑟夫只是淡淡瞥了那人一眼:“他不是任何人的取代者。”

他去找伊索时,正撞见那新入殓师在停尸房里,对着一具遗体手足无措。伊索站在旁边,耐心地教他如何调整遗体的姿势,声音轻得像春风拂过湖面。

约瑟夫没进去打扰。他靠在门框上,举着相机拍了张照。照片里,伊索的白大褂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光,侧脸的线条比往常都要软。

后来伊索问他:“你不怕我被取代?”

约瑟夫正在给他的相机换胶卷,闻言动作一顿:“怕。”他转过头,眼底的认真几乎要溢出来,“但我更怕你累着。”他把换下来的胶卷递给伊索,“这个送给你。”

胶卷里是最近拍的,全是伊索教新入殓师的样子。最后一张,是伊索抬头时撞见他拍照,眼里带着点无奈的笑意。

夏日的暴雨来得急。伊索被困在墓园的亭子里,看着雨水冲刷墓碑,忽然想起约瑟夫说的“雪会化”。他正发怔,一把黑色的伞遮在了他头顶,带着熟悉的古龙水味。

“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躲。”约瑟夫收起伞,抖落上面的水珠,发梢的水顺着下颌线滑下来,滴在他的衣领上。

伊索看着他湿透的肩膀:“你怎么来了?”

“猜你没带伞。”约瑟夫从怀里摸出个东西,用油纸包着,打开是块还温热的糕点,“路过镇上买的,你爱吃的杏仁味。”

雨敲打着亭子的顶,像首单调的曲子。伊索咬了口糕点,甜意漫开时,忽然觉得这场雨也没那么讨厌。约瑟夫靠在亭柱上,看着他吃,嘴角噙着点浅淡的笑意,手里的相机安静地挂着,没像往常那样举起来。

或许有些瞬间,不必非要拍下来。记在心里,比任何胶片都更长久。

就像此刻,雨声里的咀嚼声,伞面上的滴水声,还有彼此心照不宣的沉默——这些没被相机定格的瞬间,正悄悄在时光里扎根,长成比老松树更坚韧的模样。

伊索把最后一口糕点递到约瑟夫嘴边时,对方愣了一下,随即张口咬住。两人的指尖不经意碰到一起,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

雨还在下,可亭子里的空气,却忽然变得滚烫。

秋意漫进停尸房时,伊索正在给一具中年男子的遗体穿西装。黑色的料子在他手里服帖得很,袖口的纽扣被他一粒粒扣好,连褶皱都熨烫得平整。约瑟夫倚在门框上看了许久,相机挂在腕间晃悠,却没按一次快门。

“你好像对他格外上心。”他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探究。

伊索抚平西装前襟的纹路:“他是个医生,救过很多人。”语气平淡,却在提起“医生”二字时,指尖顿了顿——他想起约瑟夫上次发烧,自己笨手笨脚学着配退烧药的样子,被对方取笑“还不如你的防腐药剂管用”。

约瑟夫走近几步,目光落在遗体胸前的口袋上:“该放支钢笔。”他说,“我见过他在庄园的诊所里写药方,总爱把钢笔别在这儿。”

伊索从药箱的夹层里拿出支银色钢笔,是他今早特意去诊所找到的。笔帽上刻着个小小的“安”字,磨得有些发亮。他把钢笔放进遗体口袋时,约瑟夫忽然举起相机,快门声轻得像叹息。

“这次怎么不删?”约瑟夫看着他的眼睛,镜片后的光很柔和。

伊索没看他,只是整理着遗体的衣领:“值得留。”

那日傍晚,他们在墓园的长椅上分食一块杏仁糕。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落满枯叶的地面上。约瑟夫忽然说:“下个月有场摄影展,在镇上的画廊。”

伊索咬着糕点的动作顿了顿:“你要去?”

“想带你去。”约瑟夫的指尖划过相机的皮质背带,“看看除了死亡和时光,还有别的东西。”

伊索沉默了片刻,轻轻“嗯”了一声。他想起自己药箱底层的那叠旧照片,想起约瑟夫说起家人时发红的眼角,忽然觉得,或许该看看他镜头里除了自己之外的世界。

摄影展开幕那天,镇上飘着细雨。伊索穿了件新做的白衬衫,袖口被约瑟夫帮着卷到小臂,露出手腕上那道浅淡的疤痕——是上次被铁镣磨的。画廊里人不多,墙上挂满了约瑟夫的作品:有晨雾中的庄园,有雪地里的老松,有孩子们追逐蝴蝶的背影,最后一幅是黑白的,拍的是停尸房的窗,窗台上放着支白玫瑰,晨光透过玻璃落在花瓣上,像镀了层金边。

“这张没拍我。”伊索站在画前,声音很轻。

“但画里有你的影子。”约瑟夫站在他身侧,目光落在窗台上的玫瑰上,“那是你放在那的。”

他们在画廊里慢慢走着,偶尔有看展的人对约瑟夫的作品评头论足,他都只是笑笑,却在伊索盯着一幅夕阳下的麦田画出神时,低声说:“等收割的时候,带你去看。”

伊索转过头,撞进他带着笑意的眼睛里。雨还在下,敲打着画廊的玻璃窗,像在为这场迟来的同行伴奏。

回庄园的路上,约瑟夫的相机里多了张新照片。照片里,伊索站在麦田画前,侧脸被画框里的夕阳映得柔和,手里捏着片刚捡的银杏叶,像握着片小小的阳光。

伊索发现时,没像往常那样要求删掉,只是说:“拍得一般。”

约瑟夫笑了,把相机塞进他手里:“那你来拍。”

伊索犹豫了一下,举起相机,镜头对准了走在前面的约瑟夫。雨丝落在他的银灰色发丝上,背影在石板路上被拉得很长。他按下快门,听见约瑟夫在前面喊:“别拍背影,拍脸。”

他没听话,只是又按了一次快门。

回到住处时,雨已经停了。伊索把那两张照片洗了出来,一张放进约瑟夫的相册里,夹在他家人的照片旁边;另一张自己留着,贴在日记本的最后一页,旁边写着:“他的背影,比夕阳好看。”

深秋的风带着凉意,吹过停尸房的窗。伊索给新的遗体系领结时,约瑟夫没再举着相机,只是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他的动作,偶尔递过一支口红,或是一块海绵。

“你的领结,”伊索忽然说,“下次我帮你系。”

约瑟夫的目光亮了起来:“好。”

领结最终系在了一个寻常的清晨。伊索站在约瑟夫身后,指尖穿过他颈间的布料,动作有些生涩,却很认真。约瑟夫的呼吸拂过他的手腕,带着清晨的微凉。

“好了。”伊索收回手,退后一步打量着,“比你自己系的好。”

约瑟夫对着镜子笑了,镜片里映出两个挨得很近的人影。“确实。”他说,转过身握住伊索的手,“比任何照片都好。”

相机安静地躺在桌上,镜头盖盖得很紧。或许有些瞬间,不必被定格,因为它们早已刻进了心里,比胶片更长久,比时光更永恒。

就像此刻,领结的弧度,掌心的温度,还有彼此眼底藏不住的笑意——这些没被记录的瞬间,正在信仰的缝隙里,长成最温柔的模样。

冬雪第二次覆盖庄园时,伊索的药箱里多了样东西——一副针织手套,灰色的,针脚歪歪扭扭,是他跟着镇上的老婆婆学了半个月的成果。

他把手套递给约瑟夫时,对方正在暗房里晾照片。红色的安全灯下,约瑟夫的侧脸泛着柔和的光,听见动静转过头,看见那副手套,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戴上。”伊索的声音有点硬,像是在命令,“你的手总那么凉。”

约瑟夫接过来,指尖抚过粗糙的针脚,忽然笑了:“比你的白手套暖和。”他当场就戴上了,大小竟刚刚好,“看来入殓师不止会给死人穿衣服。”

伊索的耳尖发红,转身去看那些刚晾好的照片。大多是雪景,只有最末一张,是他在墓园里扫雪的样子,扫帚举得很高,雪花在他肩头落了薄薄一层。

“什么时候拍的?”

“你背对着我的时候。”约瑟夫走到他身边,戴着手套的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怕你冻着。”

那日之后,庄园里常能看见这样的景象:伊索提着药箱走过雪地,身后跟着的约瑟夫戴着副灰扑扑的手套,相机挂在颈间,却很少再举起来——他说,手被手套占着,没空拍。

某次游戏,伊索被求生者引到结冰的湖面。冰面忽然裂开,他半个身子陷进刺骨的水里,意识模糊间,感觉有人跳进水里将他捞起,熟悉的古龙水味混着湖水的腥气,呛得他咳嗽不止。

醒来时,他躺在自己的床上,身上盖着约瑟夫的披风。约瑟夫坐在床边,手套放在一旁,手背上冻得通红,正拿着毛巾给他擦头发。

“你不该跳下来。”伊索的声音哑得厉害,“你的能力在水里会失效。”

“总不能看着你沉下去。”约瑟夫的指尖划过他冻得发紫的唇,“比起能力,我更怕……”他没说下去,只是把一杯热牛奶递到他嘴边。

伊索小口喝着牛奶,看见约瑟夫手背上的红痕,忽然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把那副灰色手套套了上去:“戴着,别冻着。”

约瑟夫笑了,任由他动作。安全灯下没拍完的照片还晾在暗房里,相机也忘了收,但此刻,这些似乎都没那么重要了。

开春时,那棵老松树下冒出了新绿。伊索蹲在那里给幼苗浇水,约瑟夫坐在旁边的墓碑上,看着他的动作,忽然说:“镇上的画廊又来约展了。”

“不去。”伊索头也不抬,“你的照片里全是我,别人会笑。”

“笑就笑。”约瑟夫跳下来,走到他身边,“我本来就是拍给你看的。”

他从怀里摸出个小小的相框,里面是张合影——伊索站在麦田画前,约瑟夫站在他身侧,两人的肩膀挨得很近,背景是画廊的玻璃窗,映着外面的细雨。

“什么时候拍的?”伊索接过相框,指尖抚过玻璃上的人影。

“你举着相机拍我背影的时候。”约瑟夫的声音很轻,“我让路过的姑娘帮忙拍的。”

伊索把相框放进药箱,和那叠旧照片、那支空针管放在一起。药箱里的防腐水气味,早已被古龙水和阳光的味道冲淡,像一个被填满的秘密。

夏日的傍晚,他们坐在停尸房的屋顶看星星。约瑟夫的相机放在一旁,镜头对着天空,却没打开。伊索靠在他的肩头,听着他讲那些关于时光和永恒的道理,忽然问:“你还觉得,只有被拍下的瞬间才是永恒吗?”

约瑟夫沉默了片刻,握住他的手:“现在觉得,握在手里的才是。”

风吹过屋顶,带着麦田的清香。相机安安静静地躺着,没记录下这瞬间的星空,也没拍下两人交握的手。但伊索知道,这一刻会比任何胶片都更长久——就像他药箱里的秘密,像约瑟夫相册里的合影,像那副歪歪扭扭的手套,在彼此的信仰里,长成了永不褪色的模样。

他们或许永远会为“死亡该被铭记还是遗忘”各执一词,会在处理遗体时有着不同的坚持,但当晨光再次照进停尸房,约瑟夫系着伊索打的领结,伊索戴着约瑟夫买的白玫瑰胸针,那些关于信仰的对立,早已在日复一日的相伴里,变成了最温柔的默契。

就像相机与药箱,永远站在生死的两岸,却在彼此的影子里,找到了共存的意义。

上一章 摄殓(二) 第五人格杂诗版最新章节 下一章 愚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