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之傻丫头,跟我客气什么。
顾淮之揉了揉她的头发,像小时候一样
顾淮之你先在这里守着小礼,我回去一趟,给你带点吃的和换洗衣物。
顾淮之走后,沈知意终于能去病房看弟弟了。
沈知礼还在睡着,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平稳了许多。
护士说他刚才醒过一次,一直在叫“姐姐”。
沈知意坐在病床边,握住弟弟冰凉的手,眼泪无声地落在手背上。
沈知意小礼,对不起。
她哽咽着说
沈知意姐姐没本事,让你受苦了。你放心,姐姐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病,一定会的。
她守在弟弟床边,一夜没合眼。
天亮的时候,小礼醒了过来,看到她,虚弱地笑了笑
沈知礼姐,我没事了。
沈知意嗯,没事了。
沈知意强装笑脸,给弟弟掖了掖被角
沈知意饿不饿?姐姐去给你买早餐。
刚走出病房,手机就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沈知意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
龙套请问是沈国梁的女儿沈知意吗?
电话那头是一个粗暴的男声,带着浓浓的不耐烦。
沈知意我是,请问你是?
龙套我是你爸的债主!
男人的声音陡然拔高
龙套你爸欠我们公司五百万,说好这个月还的,现在他人死了,这笔账是不是该你这个做女儿的来还?
沈知意的心脏猛地一沉,握着手机的手指开始发抖
沈知意我……我现在没有钱……能不能宽限几天?
龙套宽限?谁给我们宽限?
男人冷笑一声
龙套我告诉你,今天之内必须还上,不然我们就去你家搬东西!哦对了,你家那套房子,银行已经申请拍卖了,估计也值不了几个钱,还不够塞牙缝的!
房子……要被拍卖了?
沈知意只觉得天旋地转,差点站立不稳。
那是她住了十几年的家,是爸爸亲手设计的,里面有她和弟弟所有的回忆。
沈知意不……不能拍卖……
她声音发颤
沈知意那是我们唯一的家了……
龙套唯一的家?你爸借钱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
男人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冰
龙套废话少说,今天下午我们就过去,你最好把值钱的东西都准备好,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电话被狠狠挂断了,听筒里传来忙音。
沈知意呆呆地站在原地,手里还紧紧攥着手机。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她身上,却没有丝毫暖意。
爸爸死了。
妈妈走了。
弟弟得了需要一千万才能治好的重病。
爸爸的债主找上门来,家里的房子也要被拍卖了。
短短一天一夜,她的世界就彻底崩塌了。
她像一个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的木偶,缓缓地蹲在地上,抱着膝盖,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
走廊里人来人往,没有人停下来看她一眼。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苦难,谁也没有义务为谁的绝望停留。
沈知意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放在她的肩膀上。
她抬起头,看到顾淮之拿着早餐站在她面前,眼神里满是担忧
顾淮之知意,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沈知意张了张嘴,想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
她已经欠了他五千块,怎么还能再麻烦他?
沈知意没事……
她摇了摇头,擦干眼泪,强装镇定地站起来
沈知意学长,谢谢你送的早餐。
顾淮之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和强撑的笑容,心里什么都明白了。
他叹了口气,把早餐递给她
顾淮之先吃点东西吧,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先照顾好自己,才能照顾小礼。
沈知意接过早餐,点了点头,却没有任何胃口。
她知道,顾淮之的话是对的。
她不能倒下,为了小礼,她必须撑下去。
可是,撑下去又能怎么样呢?
她身无分文,举目无亲,面前是需要一千万才能填满的深渊,身后是追债的人和即将被拍卖的家。
她就像站在悬崖边,往前一步是万丈深渊,往后一步是熊熊烈火,没有任何退路。
手里的早餐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豆浆洒了一地,黏腻的液体漫过瓷砖缝隙,像她此刻无处可逃的命运。
阳光穿过走廊的玻璃窗,在她脚边投下明亮的光斑,可她却觉得自己正被一点点拖进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医院的走廊在深夜里褪去了白日的喧嚣,只剩下消毒水的味道在寂静中弥漫。
惨白的灯光从天花板上倾泻下来,将沈知意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贴在冰冷的墙壁上,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
沈知意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缴费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