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自己的靠近会惊醒她，更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流露出更多不该有的情绪。
最终，他只是拿起她额头上已经变热的毛巾，转身去卫生间重新浸湿，拧干后，又轻轻敷在她的额头上。
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生怕一不小心就碰碎了她。
沈知意似乎感受到了凉意，眉头渐渐舒展开，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哼，像个得到安抚的孩子。
陆衍琛看着她这副模样，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这是他这些天来，第一次真心笑。
陆衍琛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指尖搭在膝盖上，就那样静静看着沈知意的睡颜。
灯光在她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衬得她原本苍白的脸颊，此刻竟透出几分脆弱的柔和。
他迟疑了片刻，还是伸出手，指尖轻轻落在她的额头上——微凉的触感传来，比之前烫得吓人的温度降了不少。
陆衍琛紧绷的肩线悄悄松弛了些，心里那股悬着的焦躁，也跟着散了大半。
他收回手，拿起旁边已经变温的毛巾，准备起身去换，手腕却突然被一只温热的手攥住。
力道不大，带着几分睡梦中的虚浮，却抓得很紧。
沈知意别走……
沈知意的声音很轻，带着浓重的鼻音，像小猫般呜咽着，眉头又紧紧拧了起来，脸色也透出几分痛苦
沈知意不要离开我……不要……
陆衍琛的动作顿住，低头看向她。
她的眼睛依旧闭着，长长的睫毛颤巍巍的，像被风吹得发抖的蝶翼，显然还陷在梦境里。
他下意识想挣开她的手，手腕却被她攥得更紧，指腹甚至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皮肤，带着依赖的意味。
沈知意爸爸……不要离开我们……
这句话轻飘飘地落在空气里，陆衍琛的心却猛地一顿。
原来不是喊顾淮之，是梦到了她的父亲。
他看着沈知意眼角悄悄沁出的泪，心里那点因误会而起的沉郁，瞬间被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取代。
他不再挣扎，重新坐回椅子上，另一只手轻轻覆在她攥着自己手腕的手背上，指尖带着刻意放轻的力道，一下一下拍着她的手背，像在安抚受惊的孩子，声音放得极低，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和
陆衍琛我不走。
睡梦中的沈知意仿佛真的听到了，紧绷的手指渐渐放松了些，嘴里不再嘟囔梦话，拧着的眉头也缓缓舒展开，呼吸变得平稳而绵长，睡得比刚才安稳了许多。
陆衍琛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任由她攥着自己的手腕，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
夜色从浓稠渐渐变得稀薄，窗外的天一点点泛起鱼肚白，晨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上投下细长的光带。
他再次抬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温度已经彻底恢复正常，手心也变得温热。
陆衍琛轻轻抽回自己的手腕，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她。
他看着她依旧安稳的睡颜，眼底那抹短暂停留的温柔，像被晨光驱散的雾气般渐渐褪去，重新被平日里惯有的冷漠覆盖，只剩下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藏在深邃的眼底。
他知道，自己不能对她太好，不能让她产生不该有的期待。
他们之间，终究是契约关系，他给不了她想要的感情，与其让她日后失望，不如现在就保持距离。
他最后看了她一眼，轻轻带上房门，转身离开。
走到楼梯口时，他碰到了准备做早餐的陈姐。
陈姐先生，您起得这么早？
陈姐有些惊讶，平时陆衍琛很少这么早下楼。
陆衍琛沈小姐昨晚发烧了，你今天多照顾她一点，让厨房做点清淡的粥。
陆衍琛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陆衍琛家庭医生一会儿会来，让他好好给沈小姐检查一下。
陈姐好的，先生。
陈姐点点头，看着陆衍琛冷漠的背影，心里有些疑惑。
刚才她路过沈小姐房间时，明明看到先生在里面，还以为先生对沈小姐的态度变了，怎么转眼间又恢复了原样？
陆衍琛回到书房，将昨晚没处理完的文件拿出来，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工作上。
可不管他怎么努力，脑海里总是闪过沈知意虚弱的样子，还有她睡着时依赖的表情。
他用力揉了揉太阳穴，心里烦躁不已。
他终于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对沈知意的感情，远比想象中更加浓烈，早已到了难以自控的地步。
可眼前的局势波谲云诡，暗藏的危机随时可能将她卷入——
他不能放任这份感情肆意生长，更不能让她因为自己，成为别人攻击的靶子。
或许，保持距离，才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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