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
陈康那如同毒蛇吐信般温和的敲门声,如同死亡丧钟,敲碎了休息室内摇摇欲坠的空气。他的话语带着职业性的关切,像一层薄薄的糖衣,包裹着致命的剧毒——“开下门,我看看情况。”那温和的音调每一个音节都精准地敲打在沈禾紧绷欲裂的神经上!
他知道!
他一定知道她在里面!甚至可能……猜到了她手里握着什么!
血液在瞬间冻结,又从冰点骤然烧灼!巨大的恐惧和决绝的愤怒同时炸开,让沈禾的大脑一片空白,又瞬间被一种极致的冰冷疯狂所占据。她不能开门!开门就是死!
身体的本能先于崩溃的意识反应——攥着戒指和照片的右手猛地向后收紧!指甲深深地抠进掌心边缘!戒指冰冷尖锐的断口刺入皮肉,剧烈的刺痛强行扯回一丝神智!
她不能束手就擒!
沈禾猛地抬头!目光如同濒死的困兽,环顾这间小小的休息室!简陋,一张化妆台,一把椅子,一个挂衣架!她的视线瞬间锁定了唯一的通风口——靠近天花板墙角处,一个不起眼的百叶窗换气扇!
“砰!砰!砰!”
门外,陈康的敲门声陡然加重!不再是之前的温和试探,变成了不耐烦的催促,力道带着明显的威胁:“沈禾?开门!是我!陈康!” 他的声音穿透门板,带着一种压抑的急躁和一丝被压抑的冰冷怒意。
他在失去耐心!
沈禾像一发出膛的炮弹,从地上弹射而起!不顾摔在地上时膝盖的剧痛,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向角落!她一把拖过那把沉重的靠背木椅!椅子腿在地板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吱啦”声!她用尽全身力气,将椅子摞在小小的杂物箱上,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
不够高!离通风口还差一大截!
“哐!哐!哐——!” 门外的砸门声变成了用身体的撞击!沉重的声音如同重锤,狠狠砸在门板上!木质的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锁在剧烈震动!
“咔!咔!” 锁舌传来金属扭曲的尖叫!
他疯了!他要用强了!
死亡的脚步就在门外!
沈禾的心脏疯狂擂动,几乎要从喉咙眼崩出来!她站在摇摇欲坠的椅子顶上,踮起脚尖,伸直手臂,绝望而疯狂地伸向那片百叶窗!不够!还差一点!她猛地跳起,身体因失去平衡而剧烈摇晃!指尖终于险之又险地勾到了百叶窗的金属边缘!
用力一拉!
“哗啦!” 生锈的铰链发出刺耳的声响!一小股积灰簌簌落下!百叶窗被她硬生生拉开一道缝隙!通风扇口露了出来!缝隙狭窄,仅容手臂勉强探入!一股带着外面停车场尘土气息的微风灌了进来!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间隙!
身后的门锁猛地发出一声凄厉的金属爆响——“砰嚓!”
锁芯崩裂!
厚重的休息室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撞开!
冷风与刺眼的光线同时涌入!
陈康的身影如同地狱的阴影,出现在了门口的逆光处!那张总是温文尔雅的脸上,此刻覆盖着一层令人心悸的、扭曲的阴沉!镜片后的眼睛如同淬了毒的尖针,瞬间锁定在正试图攀爬通风口的沈禾身上!
他的嘴角猛地向下撇去,扯出一个极其狰狞的弧度!一只修长却带着巨大力量的手猛地扬起,掌心赫然握着一件东西——
一只沉重的、镀铜金属外壳的复古款录像带倒带器! 边缘锐利狰狞!此刻被当成了纯粹的凶器!带着划破空气的尖锐啸声,呼啸着砸向沈禾的侧脑!
“想跑?!把东西给我!” 陈康的声音嘶哑变形,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杀意!
沈禾只觉一股凌厉的劲风扑向自己的太阳穴!死亡的气息瞬间贴上!她甚至来不及回头去看!身体的本能是先保护手里最关键的——
“啊——!”
电光石火之间!
斜刺里!一道快得肉眼难以捕捉的身影如同撕裂空气的闪电!携着千钧之力轰然撞在了正要扑向沈禾的陈康身上!
“砰!!!”
沉闷如同重锤击打肉体的巨响!
是刘宇宁!
他竟在千钧一发之际赶到!没有任何花哨!他像一辆失控的卡车,用自己的肩膀和整个身体的力量,蛮横而精准地撞在了陈康冲锋轨迹的侧面!
巨大的冲击力让陈康猝不及防!手中的倒带器脱手飞出!他整个人被撞得横飞出去!“咚”的一声狠狠砸在门边的墙壁上!震得墙壁上的挂画哗啦一声掉落在地!陈康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刘宇宁一击得手,毫不停歇!落地瞬间就是一个极其矫健的侧翻,动作快如猎豹!他无视了自己可能的失衡,目标只有一个——
空中还未来得及落下、那只闪耀着金属冷光的倒带器!
他疾扑而出!手臂以一个近乎折断的幅度极限拉伸!在倒带器即将坠落地面、或者被陈康重新抢回之前——
“啪!”
一声清脆的金属交击声!
刘宇宁修长的手指险之又险地,如同捕食的鹰隼利爪,死死扣住了那只沉重的、边缘锐利的倒带器!
他没有停顿!甚至连看都没看挣扎欲起的陈康一眼!扣住倒带器的瞬间,借着身体的旋转之势,手臂如同鞭子般猛地向后抡出一个半圆!
目标——沈禾身后的通风口风扇!
“小心——!” 沈禾的尖叫哽在喉咙里!
“哐!!咔嚓嚓——!”
令人牙酸的金属撞击与碎裂声在狭小的空间里爆开!
沉重的倒带器如同一颗小型的攻城锤,裹挟着刘宇宁全身的力量和冲势,精准无误、蛮横地砸进了通风口的百叶窗栅格内!
脆弱的风扇叶片应声而碎!塑料碎片飞溅!锐利的倒带器锋刃更是深深嵌入,将整个风扇叶轮连同框架都砸得向内凹陷变形!
风洞!被强行打开了!
“走——!!!”
刘宇宁的吼声如同炸雷!他猛地撤手,将沾着自己虎口鲜血的倒带器留在那砸烂的通风口里作为扩大器,指向那个黑黝黝的、此刻足以勉强容纳一人通过的豁口!他高大挺拔的身体如同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死死地、挡在沈禾和挣扎爬起的陈康之间!
沈禾的大脑一片空白。被砸碎的风扇碎片带着劲风擦过她的脸颊,留下细微的刺痛。但她读懂了刘宇宁眼神中那种撕裂一切的决绝——走!带着证据走!这里有他!
没有任何犹豫!
求生的本能和照片戒指带来的灼烧感让她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她甚至顾不上膝盖的剧痛,在那砸开的豁口前猛力一蹬!身体如同离弦之箭,在陈康惊怒到极点的嘶吼和尚未站直扑来的瞬间——
“咣当!噗通——!”
沈禾像一截被强行弹出的木头,上半身挤过布满金属锐口的碎裂洞口!顾不上被划破的手臂和脸颊火辣辣的疼痛,一头栽了出去!
外面!是布景堆放区!她滚落在冰冷的硬纸板上!
“陈康!你这个畜生!!!”
身后,休息室内爆发出刘宇宁压抑到了极点、最终爆发出来的嘶吼!那声音如同受伤的雄狮最后的咆哮,充满了十五年沉冤积压的悲愤和无尽的痛苦!
紧接着,是重物凶狠撞击肉体的闷响、粗重的喘息、还有陈康被打断后极端暴怒的吼叫:“找死!东西给我!!”
恐怖的搏斗声和撞倒物品的碎裂声如同惊涛骇浪,从那砸开的豁口和洞开的大门疯狂涌出!
沈禾在布景道具中连滚带爬地站起来,浑身冰冷,脸上流下的不知是汗是血是泪。她左手死死捂住右手心那滚烫致命的证据——戒指嵌入皮肉,照片的棱角磨砺着骨头,鲜血渗透了照片的边角!
那搏斗声是刘宇宁用命在为她争取时间!
她最后的希望!母亲沉冤的唯一铁证!还有那个沉默如山的男人为她点燃生命的最后火光!
她猛地咬破了自己的嘴唇!浓郁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剧痛让她被恐惧和震撼碾碎的理智短暂地回笼!
跑!!!
沈禾发出一声如同被扼住脖子的、无声的尖啸,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朝着最近的光亮通道、朝着那片因为火警而暂时空荡的出口——
狂奔!
身后,休息室内的搏斗声如同地狱的伴奏,越来越远,却又清晰地在她灵魂深处疯狂地呐喊:
活下去!带着真相!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