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禾!你在里面吗?!开门!!”
刘宇宁的声音!
冰冷、焦灼、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穿透厚重的橡木门板,如同闷雷般炸响在死寂的卧室里!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打在沈禾的心脏上!
他还活着!
但……他的声音里,只有对“沈禾”这个实习助理出现在伯爵死亡现场的惊疑,没有任何……重逢的震动! 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没有对她在爆炸中消失的困惑,更没有她记忆中那双眼睛曾经有过的、哪怕一丝模糊的复杂情愫!
仿佛……他完全不认识此刻的自己!
这个认知带来的冰寒,甚至瞬间压过了尸体和血腥味带来的恐惧!沈禾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眩晕!基地爆炸的刺目白光、蓝白光流撕裂灵魂的吸力、陈康最后暴怒扭曲的脸……所有的记忆碎片疯狂地在脑中冲撞,却始终拼凑不起进入这个诡异场景前的清晰画面!
她是谁?是死里逃生的实验体?还是这个该死的“实习侦探助理沈禾”?
“倒计时:01:59:45…”
冰冷的电子女声精准地报时,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
现实不容思考!
门外,刘宇宁的捶门声更加急促!巨大的撞击力让整个厚重的门板都在震颤!锁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开门!否则我破门了!” 刘宇宁的声音里,焦躁已经被一种冰冷的决绝取代!那是一种不容置疑的执行力!
破门?!
沈禾猛地惊醒!不能让他破门!在这种密闭的现场,擅自破坏门锁绝对是那个电子音所谓的“违规行为”!后果不堪设想!
她连滚带爬地从地毯上站起,强忍着身体深处传来的阵阵虚弱和剧痛——这痛感似乎不像纯粹的爆炸创伤,反而更像是某种更深层、更诡异的能量过载后的余震。左掌心,那个曾植入追踪芯片的位置,传来一阵隐隐的、如同烙铁残留般的灼痛和空虚感。
她踉跄着扑到门边!
“别…别破门!我开!” 她用尽力气嘶喊,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双手颤抖着摸索门锁。那是一个巨大的、黄铜质地的老式球状门锁,冰冷沉重。她慌乱地扭动把手内侧的旋钮。
咔哒!
一声轻响!门锁弹开!
不等她拉开,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从外向内施加在门板上!
“砰——!”
沉重的橡木门带着风声呼啸着打开,几乎擦着沈禾的鼻尖撞在墙壁上!一个挺拔、穿着剪裁精良的黑色长风衣的身影,带着一身室外的寒意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硝烟与消毒水混杂的气息,如同风暴般闯了进来!
刘宇宁!
刺眼的橘黄色台灯光芒下,他高大的身影几乎将门口的昏暗光区完全占据!风衣的衣摆还在微微晃动,似乎赶得很急。他的头发有些凌乱,几缕湿漉漉的黑发贴在额角,但那双眼睛——在台灯橘黄光晕下,那眼神锐利得如同手术刀,带着一种绝对的压迫感和审视一切的冰冷锋芒,瞬间就锁定了门后惊魂未定、浑身血污(虽是她自己的)的沈禾!
他全身都透着一种极致的警惕,目光如同探照灯般瞬间扫过沈禾苍白的脸、染血的病号服(在这里是……类似仆人装的粗布衣?)、颤抖的身体,然后,没有丝毫停留,以远超常人的敏锐,瞬间穿透沈禾的身形,精准地落在了她身后——
那张巨大的雕花四柱床!
看到了床上那具胸口插着银色匕首、死不瞑目的尸体!
浓重的血腥味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
刘宇宁的瞳孔,在那一瞬间,极其细微地收缩了一下! 脸上的肌肉线条瞬间绷紧!那是一种职业性的、经过无数次生死场面磨砺出的、面对死亡的本能反应!震惊被瞬间压下,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专注和冷酷!
“凶案现场!” 他低沉地吐出四个字,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他大步上前,越过僵硬的沈禾,动作没有丝毫犹豫,径直走向那张染血的大床!每一步都沉稳而充满压迫感!
“刘…刘宇宁!” 沈禾下意识地叫出声,声音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和…茫然。她想问你是谁?你记得我吗?爆炸之后发生了什么?
然而——
“闭嘴!别动任何东西!呆在原地!” 刘宇宁头也没回,冰冷的命令如同铁律,同时他已经俯身靠近尸体,目光锐利如鹰隼,开始检视那把匕首、伤口形态、尸体的姿态、甚至是一滴未凝固的血液!他的动作极其专业迅速,手指带着塑胶手套(他何时戴上的?),在检查尸体脖颈、瞳孔、指缝等细节时,稳定得可怕!
那份冷漠,那份将他与她划清界限、只专注案件本身的姿态,如同一盆冰水浇在沈禾头上!这绝不是她记忆中的刘宇宁!她熟悉的那个人,眼神深处永远藏着一种无法抹去的复杂与挣扎,绝不会如此…如同高效的机器!
“你…你怎么来了?” 沈禾压下喉头的腥甜和质问的冲动,勉强维持着“实习助理”的角色,嘶哑地问。她注意到他身上的风衣款式复古考究,并不像他的风格。他腰间……似乎没有带枪?但周身弥漫的肃杀之气却比武器更令人心悸。
刘宇宁检查完尸体脖颈处并不明显的勒痕,终于抬起头,锐利的目光扫向沈禾,那眼神冰冷得不含任何情绪,仿佛在审视一个疑点重重的嫌犯!
“收到信号弹。古堡最高处的塔楼。” 他言简意赅,声音冷硬如铁,“循着唯一通路直接赶过来。管家汉斯被我暂时控制在前厅。告诉我,你第一个发现现场的情况?几点?发现时门是锁着的吗?”
信号弹?!塔楼?!管家?!
这些信息碎片更加佐证了这个“场景”的虚幻!沈禾的记忆碎片中只有一个念头爆炸般闪过——基地深处最后那一声闷响!那暗红色的能量脉冲!难道陈康启动了基地自毁?所谓的“信号弹”是否与此相关?但这里的时间和空间……
“滴答…” 床头的血滴声像恶魔的低语。
“我…” 沈禾张了张嘴,脑中一片混乱。她不能说实话!但“实习助理”的剧本该如何?那个倒计时!倒计时是真实的!
“倒计时:01:58:30…” 电子音如同催命符。
“我醒来时就在这里了!就在床边的地毯上!” 沈禾急促地回答,这是唯一能说的部分真实,“时间…我不确定!灯一直亮着!门…门是锁着的!我用床边钥匙打开的!” 她语无伦次地指向床边柜上另一把精致的黄铜钥匙,“然后…就看到了!就听到了那个声音!”
“那个声音?” 刘宇宁眼神陡然变得无比凌厉,如同刀锋般直刺沈禾内心!他注意到了关键点:“什么声音?详细描述!在你醒来之前!”
沈禾的心瞬间悬到嗓子眼!
她能说出“空间跃迁”、“电子植入音”吗?!“强制进入…梦境…沙盒…协议…”那段话能说吗?!
就在她急得几乎要崩溃的瞬间!
“叮——!”
尖锐刺耳、如同老式电话铃声的警报,骤然划破房间的死寂!
不是刚才那个温和的电子女声!而是系统警告!
紧接着!
那盏散发着橘黄光晕的老式台灯,其磨砂玻璃灯罩内部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红色闪光!红光疯狂闪烁,将整个奢华又弥漫着血腥的卧室瞬间映照得如同炼狱!同时,刚才那个温和的女性电子音变得冰冷而充满严厉的警告意味:
“警告!侦测到目标编号H-07(沈禾)的认知存在重大偏差!”
“异常记忆数据溢出!严重影响当前主题剧本稳定性!”
“请相关人员立即清除认知偏差,重新锚定剧本角色!”
“重复!立即清除偏差!否则将强制执行记忆重置程序!”
红色的警报光疯狂闪烁!冰冷的警告如同丧钟在头顶敲响!
刘宇宁猛地转身!
他脸上的职业冷静瞬间被一种更深的、混合着惊愕和凝重取代!那双锐利的眼睛死死盯住被红光笼罩、脸色惨白如纸的沈禾,那眼神充满了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清除偏差?” 他低沉地重复着电子音的关键词,目光在沈禾惊恐的脸上扫视,眼神锐利如刀,“什么是…偏差?”
警报的红光如同血液般泼洒在房间每一个角落,包括床上那具冰冷的尸体和闪亮的匕首柄。房间内唯一的通路——那扇被打开的木门之外,是更加深邃的黑暗走廊。
沈禾看着刘宇宁那双在警报红光下显得异常冰冷幽深的眼睛,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脊椎升起!
“清除”……是指清除她脑中关于爆炸、关于衔尾蛇、关于陈康的记忆吗?
“强制执行记忆重置”……难道要像对待一张错误的内存卡一样,把她彻底格式化?!
而眼前这个完全陌生的刘宇宁……
他,会是执行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