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验证通过。”
“权限等级:P-0。”
“欢迎回家,容器小姐。”
冰冷的机械音,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凿穿了沈禾濒临崩溃的意识!每一个字都带着金属的腥气和绝对的掌控,直接烙印在她灵魂深处!不是听到,而是被强行植入!如同宣告最终归属的判决书!
容器小姐!P-0权限!回家?!
巨大的荒谬感和刺骨的寒意瞬间冻结了沈禾全身的血液!她瘫倒在冰冷的废墟尘埃中,身体因剧痛和巨大的精神冲击而无法动弹,只有胸腔在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被金属侵蚀的双臂,带来撕裂般的痛楚。
她那双已经彻底金属化、散发着微弱幽蓝冷光的小臂和手掌,无力地摊在身侧。冰冷的金属颗粒感深入骨髓,取代了血肉的柔软和温度。手臂内侧那个衔尾蛇烙印,幽蓝的光芒如同鬼火般稳定地跳动着,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她的挣扎。
“00:35:01…00:35:00…”
倒计时的滴答声,如同丧钟的鼓点,冰冷地敲打着这片死寂的空间。屏幕上,“Locus Primordium - Sector γ”的坐标红光刺眼欲盲。
回家?回到那个流淌着幽蓝液体、囚禁着人形阴影的“原初之地”?成为所谓的“容器”?不!绝不!
沈禾的牙齿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浓重的血腥味!她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试图抬起那沉重冰冷的金属手臂!然而,回应她的只有关节处生涩的金属摩擦声和深入骨髓的剧痛!这双手臂……已经不再完全属于她!它们是枷锁!是烙印!是通往地狱的门票!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几乎要将她彻底淹没。
就在这时!
“呃……咳……咳……”
一阵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咳嗽声,如同惊雷般在死寂的废墟中炸响!
沈禾猛地扭头!
声音的来源——是刘宇宁!
他依旧躺在地上,但身体……在动!
不是之前的抽搐!而是……一种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试图蜷缩身体的动作! 他的眉头紧锁成一个痛苦的死结,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每一次咳嗽都带着胸腔剧烈的震动和血沫的喷溅!那双紧闭的眼睑下,眼球在疯狂地转动!仿佛在无尽的黑暗深渊中,正与某种恐怖的力量进行着殊死的搏斗!
“刘……宇宁?” 沈禾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一丝微弱的希望。她挣扎着,用还能活动的肘部支撑着身体,一点一点地向他挪动。
“走……快……走……” 嘶哑破碎的音节,如同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皮,极其艰难地从刘宇宁紧咬的牙关中挤出!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撕裂出来,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一种深入骨髓的、近乎绝望的恐惧!
他在让她走?!在意识即将挣脱束缚的瞬间,他唯一的念头……是让她逃离?!
巨大的酸楚瞬间冲垮了沈禾的泪腺!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汹涌而出!
“不!我不走!” 她嘶声哭喊,不顾一切地扑到他身边!冰冷的金属手臂因为动作剧烈而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但她毫不在意!她用还能勉强弯曲的金属手指,死死抓住他冰冷的手腕!仿佛要将他从那个可怕的深渊中强行拖拽出来!
“我们一起走!坐标!我们有坐标了!我们离开这里!” 她语无伦次地嘶喊着,将倒计时器屏幕上的红光坐标凑到他眼前!
然而!
就在沈禾的手指触碰到刘宇宁手腕的瞬间!
嗡——!!!
一股狂暴的、混乱的、夹杂着无数痛苦嘶吼和冰冷电子噪音的信息洪流!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猛地从刘宇宁的身体深处、顺着他冰冷的皮肤、通过沈禾金属手臂的链接!再次狠狠冲入她的大脑!
“呃啊——!!!”
沈禾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这一次的信息冲击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她的头颅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眼前瞬间被无数破碎、扭曲、高速旋转的画面填满!
冰冷的幽蓝液体!刺入皮肤的导管!淡金色的、毫无感情的瞳孔!穿着白袍的背影!插入卡槽的权限卡片!容器内剧烈抽搐的身体!还有……一声声压抑到极致、却如同野兽般绝望的咆哮! 那是刘宇宁的声音!是他被囚禁在容器中、被强行改造时发出的、来自灵魂最深处的痛苦呐喊!
“不!不要看!不要听!!” 沈禾在意识的风暴中疯狂尖叫!但那些画面如同跗骨之蛆,死死钉在她的视网膜上!她感觉自己的大脑像要被这狂暴的信息彻底撑爆!
“00:30:00…00:29:59…”
倒计时的声音如同催命的魔咒!
就在这时!
“滚……出……去!!!”
一声如同受伤雄狮般的、充满了极致痛苦和暴怒的咆哮!猛地从刘宇宁喉咙深处炸开!
伴随着这声咆哮!
他那只被沈禾抓住的手腕猛地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如同挣脱了无形的锁链!狠狠一甩!
“砰!”
沈禾被这股巨大的力量猛地甩开!冰冷的金属身体重重撞在旁边的金属废墟上!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而刘宇宁!
在甩开沈禾的瞬间!他猛地从地上坐了起来!
动作迅猛!带着一种被压抑到极致后爆发的力量!但……极其不协调!如同一个被强行唤醒的、关节生锈的战争机器!
他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
不再是之前的涣散和迷茫!
瞳孔深处……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混合着极致痛苦、暴怒、以及……一丝强行夺回控制权的、冰冷的锐利! 如同被囚禁千年的凶兽终于撕裂了牢笼!眼底的血丝如同蛛网般密布,几乎要撑裂眼白!
他的目光如同两柄烧红的钢钎,瞬间锁定了被甩开的沈禾!那眼神里充满了暴戾和……一种极其陌生的、如同看待入侵者般的冰冷审视!
“你……是谁?!” 他的声音嘶哑低沉,如同砂轮摩擦着金属,每一个字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毫不掩饰的杀意!他完全不认识她了?!或者说……他的意识被那些痛苦的记忆彻底扭曲了?!
“刘宇宁!是我!沈禾!” 沈禾忍着剧痛,挣扎着抬起头,泪水模糊了视线,“你看清楚!是我啊!”
“沈……禾?” 刘宇宁的眉头极其痛苦地拧紧,这个名字似乎触动了他混乱意识深处的某根弦,但随即被更狂暴的痛苦记忆淹没!他猛地抬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头!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野兽般的低吼!胸前的芯片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再次闪烁起混乱的光芒!
“00:25:47…00:25:46…”
倒计时无情地跳动着!归巢程序的最后通牒!
“容器…干扰…清除…” 那个冰冷的机械音再次在沈禾脑中响起!带着冰冷的指令!
“不!!” 沈禾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叫!她不能让他再次被带走!不能让他沉沦在那些痛苦的记忆中!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用那冰冷的金属手臂猛地撑起身体!如同扑火的飞蛾,不顾一切地朝着因痛苦而蜷缩颤抖的刘宇宁扑了过去!
这一次!她没有去抓他的手腕!而是……张开双臂!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死死地抱住了他!
冰冷的金属手臂环住了他剧烈颤抖的身体!她将头深深埋在他染血的胸口!泪水滚烫地滴落在他冰冷的皮肤上!
“是我!是我啊!刘宇宁!”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带着不顾一切的嘶喊,带着灵魂深处的颤抖,“基地爆炸了!我们逃出来了!陈康要抓我们!他们要清除我们!但你还活着!我也还活着!坐标!我们有坐标!我们可以逃!我们一起逃出去!离开这个鬼地方!求求你!醒过来!看看我!我是沈禾!!”
她的拥抱是如此用力!冰冷的金属手臂甚至在他后背的皮肤上勒出了红痕!她的声音是如此绝望而执着!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自己的记忆、自己所有的情感,都强行灌注进他混乱的意识之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废墟死寂!只有沈禾绝望的哭喊在回荡!只有倒计时冰冷的滴答声在敲打!
被紧紧抱住的刘宇宁,身体猛地僵住!他所有的挣扎和低吼都在瞬间停滞!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
那双燃烧着痛苦和暴戾的眼睛,落在了怀中那个死死抱着他、哭得浑身颤抖、泪水和血水混合着滴落在他胸口的女人脸上。
她的脸……苍白!布满泪痕和血污!眼神里是巨大的恐惧!但更深处……是……一种他无法理解的、近乎偏执的……信任?!和……不顾一切的……守护?!
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冰湖,疯狂地搅动!冰冷的容器!淡金色的眼睛!白袍的背影!痛苦的嘶吼!基地的爆炸!飞溅的玻璃!挡在身前的背影!撕裂的戏服下染血的纱布!档案室门口冰冷的警告!通风口砸开的豁口!还有……眼前这张布满泪水的脸……
无数矛盾的、痛苦的、破碎的画面在脑中疯狂冲撞!撕裂着他的神经!
“呃啊——!!!” 刘宇宁猛地发出一声更加痛苦的咆哮!他双手死死抱住自己的头!身体剧烈地颤抖!胸前的芯片光芒疯狂闪烁!仿佛有两股力量在他体内进行着最惨烈的厮杀!
“00:20:01…00:20:00…”
倒计时进入最后二十分钟!
“刘宇宁!看着我!看着我!” 沈禾抬起泪眼模糊的脸,双手(冰冷的金属手掌)用力捧住他因痛苦而扭曲的脸颊,强迫他的目光与自己对视!她的眼神里燃烧着最后的、不顾一切的火焰,“我们没有时间了!归巢程序要带走你!那个倒计时!他们要清除我们!跟我走!我们一起走!去那个坐标!离开这里!活下去!我们一起活下去!!”
“活……下去……” 刘宇宁的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着,重复着这三个字。他眼中狂暴的戾气和混乱的痛苦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凝滞。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深处,那丝强行夺回的冰冷锐利,在沈禾绝望而执着的目光注视下,如同风中残烛般微弱地……摇曳了一下!
“坐标……” 他嘶哑地吐出两个字,目光艰难地移向沈禾手中紧攥着的倒计时器屏幕。
“对!坐标!γ扇区!原初之地!” 沈禾如同抓住了最后的稻草,急切地将屏幕凑到他眼前!
刘宇宁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串复杂的立体坐标上!他的瞳孔骤然收缩!仿佛被那红光刺痛!混乱的记忆碎片中,某个极其关键的、被深埋的点……似乎被强行撬动!
“γ……扇区……” 他极其艰难地、一字一顿地吐出这个词,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喉咙里抠出来的血块!他的身体猛地一震!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眼神中瞬间爆发出比之前更甚的惊骇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如同面对天敌般的……恐惧?!
“不……不能去……那里是……” 他猛地摇头,试图挣脱沈禾的拥抱,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变调!
“警告!归巢程序最终阶段启动!倒计时强制加速!” 冰冷的机械音如同死神的宣告,再次在沈禾脑中炸响!
嗡——!!!
整个废墟空间猛地一震!一股无形的、强大的牵引力场毫无征兆地凭空出现!如同无数只无形的巨手,死死地、不容抗拒地抓住了刘宇宁的身体!将他猛地向后拖拽!
“呃啊——!” 刘宇宁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不受控制地被那股力量向后拉扯!他胸前的芯片爆发出刺目的白光!与那无形的牵引力场激烈对抗!
“不!!” 沈禾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冰冷的金属手臂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死死地环住刘宇宁的腰!用尽全身力气将他往回拉!
冰冷的金属与温热的躯体紧紧相贴!巨大的力量在两人之间角力!沈禾的双脚在粗糙的地面上拖出深深的痕迹!金属手臂的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皮肤下凝固的金属脉络因过度用力而隐隐透出赤红的光芒!
“放手!!” 刘宇宁在巨大的痛苦和力量撕扯中嘶吼!他看到了沈禾金属手臂上因用力过度而透出的赤红光芒!看到了她眼中不顾一切的疯狂!一种比归巢更深的恐惧攫住了他!“你会被……撕碎!!”
“不!我不放!死也不放!” 沈禾的声音带着哭腔,带着血沫,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执拗!她的头死死抵在刘宇宁剧烈起伏的胸口,泪水浸透了他染血的衣襟!
倒计时器从她紧握的手中滑落,摔在地上,屏幕朝上,冰冷地跳动着:
00:15:00…00:14:59…
时间!最后的十五分钟!
无形的牵引力场越来越强!刘宇宁的身体被拉扯得几乎离地!沈禾的金属手臂发出刺耳的金属扭曲声!皮肤下赤红的光芒越来越盛!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解!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瞬间!
被沈禾死死抱住的刘宇宁,身体猛地一僵!他低头看着怀中那个用冰冷的金属手臂、用尽生命最后力量也要留住他的女人,看着她泪眼模糊却写满决绝的脸……
混乱的记忆风暴中,一个画面如同定海神针般,猛地刺破了所有的迷雾和痛苦!
——冰冷的通风口前,他撕裂伤口,将染血的铁盒递到她手中时,她眼中那瞬间爆发的、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巨大震撼和……信任!
那眼神!与此刻!一模一样!
“沈……禾……” 他嘶哑地、极其艰难地吐出她的名字。这一次,不再是疑问,不再是暴戾,而是带着一种……被强行唤醒的、如同跨越了生死轮回般的……沉重和……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
他那只没有被力场完全禁锢的右手,猛地抬起!不再是挣扎!不再是攻击!
而是……用尽最后的力量!反手!死死地!抱住了沈禾冰冷僵硬的金属身体!
将她!紧紧地!护在了自己同样被巨大力量撕扯的胸膛之下!
“坐标……γ扇区……核心……能源井……” 他贴着她的耳朵,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如同气音般的嘶哑声音,艰难地吐出几个破碎的词组,“……引爆……它……是……唯一……生路……”
话音落下的瞬间!
“归巢程序最终阶段!强制牵引!” 冰冷的机械音发出最后的指令!
嗡——!!!
牵引力场的力量骤然提升到极致!
刘宇宁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猛地向后飞射出去!连带着死死抱住他的沈禾!两人如同被狂风卷起的落叶,狠狠撞向后方扭曲的金属墙壁!
轰隆——!!!
巨大的撞击声响起!金属墙壁被撞得向内凹陷!碎石和灰尘簌簌落下!
沈禾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力狠狠撞在背后!冰冷的金属身体仿佛要散架!剧痛让她眼前一黑!喉头一甜!鲜血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溢出!
而刘宇宁!他用身体承受了大部分的冲击!在撞上墙壁的瞬间,他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鲜血从他口中喷涌而出!溅在沈禾冰冷的金属手臂和苍白的脸上!他胸前那枚芯片的光芒瞬间黯淡到了极点!如同风中残烛!
他抱着她的手臂,无力地垂落。
倒计时器躺在不远处的尘埃中,屏幕碎裂,但最后跳动的数字依旧清晰可见:
00:10:00…00:09:59…
最后的十分钟!
沈禾挣扎着抬起头,视线被血水和泪水模糊。她看着怀中脸色惨白如纸、气若游丝、胸前被鲜血染红的刘宇宁,又看向不远处屏幕上那串刺眼的坐标和“γ扇区”的字样!
核心能源井!
引爆它!
唯一的生路!
刘宇宁用生命最后的清醒,为她指明了方向!
“刘宇宁!撑住!” 沈禾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哭腔和不顾一切的决绝!她挣扎着,用冰冷的金属手臂支撑起身体,将刘宇宁沉重的身体半背半拖地架起!
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坐标!锁定那唯一的生路!
冰冷的手臂烙印,幽蓝的光芒稳定地跳动着,如同黑暗中的灯塔。
归巢倒计时,进入最后读秒!
而逃亡之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