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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题

佳人在侧忘之与修

宫惜在微微一愣,全然没料到她会如此作答。她脸上那浅淡的笑容,与方才戒备的冷漠截然相反。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在卑微的地位上,竟毫无顾忌地散发着难以抵挡的光芒。

他尚未来得及反应,她已拿捏好分寸,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说道:“您好好休息,我先下去了。”

他仰躺在床上,心中突然生出好奇,宫惜之是否也同自己一样,对照片上的这个女子毫无所获呢?

次日清晨,宫惜在亲自驾车出门。傍晚归来时,身旁多了一位美艳的女子,两人一路欢声笑语地上了楼。

由于那句就近照顾的话,只要他上了楼,所有的事都由辛酒里负责。她端着一叠奶油饼干和两杯红茶,敲响了主卧的房门。

屋内谈笑声不断,过了好一会儿,宫惜在才慢慢走来开门。他衬衫的两颗扣子已经解开,那件灰格子马甲也松松垮垮地敞开着,显得十分不整。

他斜倚在门边,随手从她托盘里拿起一杯红茶,眼角微挑,语气甚是愉悦:“好了,那些东西你自己去吃吧。”

她自然推辞。这时,房内传来娇糯的呼唤:“惜在,我上次送你的那张胶片,你放在哪儿啦?”宫惜在把咬了一口的饼干放回托盘,含糊不清地答道:“随手放的,一时想不起来了。”

房内那女子娇嗔一声,只见一抹猩红的指甲出现,一个身材曼妙、仅着雪白丝质长裙的女子映入眼帘。她甜美的脸上满是笑意,连连催促:“还不快来呀,帮我找找。”

宫惜在朝辛酒里做了个退下的手势,便关上了门。

房内忽然传出一声惊叫,接着是一连串娇嗔的责骂:“你吓死我了,大坏蛋!”

嬉闹声渐渐远去,辛酒里回到厨房,将饼干全倒进了垃圾桶。四季凑过来询问:“二少爷开门了吗?”

“开了。”

四季轻轻拉着她的手臂,脸上带着歉意说:“哎呀,以前唐小姐来的时候,二少爷都交代过下面的人不要打扰,都怪我忘了告诉你,害你被责备了吧?”

辛酒里笑着摇摇头:“没有,你还好呢,别人的错也往自己身上揽。”

“啊?”四季疑惑了,“你别看咱们二少爷外表风流倜傥,整天笑嘻嘻的,他可是赏罚分明得很,我都已经被他弹过好几次额头了。”

辛酒里煞有介事地看了看她的额头:“放心吧,没留下疤痕。”

四季也笑了起来,鼓着腮帮子絮絮叨叨地说:“还是咱们别院好呀,听说宫家本宅的规矩可多啦。就说这位唐小姐,她可是上海最红的交际花,在上流社会也算数一数二的美人儿呢,却一次都没去过宫家,二少爷只带她来别院。赵叔说宫家两位少爷都是出了名的孝顺,谁也不敢违逆宫夫人的意思。”

辛酒里听着她讲述那些道听途说来的各种事情,最后提了一句:“那大少爷这次的订婚对象,想必非常出众吧。”

四季马上来了兴致,眉飞色舞地说:“你知道吗?这可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我来别院已经三年了,从来没听说过他跟哪位小姐关系亲近,一点儿也不像二少爷那样经常换个女伴。当初他在这附近办公时也曾住过你现在住的那个房间,每天晚上都要忙到凌晨,可把我们累坏了。这回听说他要订婚,二少爷都不敢相信,还嚷嚷着要去看看白小姐到底是何方神圣呢。”

说完,她又叹了口气,沮丧地靠向橱柜:“不过啊,那些千金小姐哪是我们想见就能见到的。赵叔说如果订婚宴那天不缺人手帮忙的话,我们恐怕只能通过报纸才知道白小姐究竟有多美若天仙了。”

“我说四丫头,让你帮我拿把剪刀,怎么还在这儿站着?”赵管事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虽然是质问的语气,但没有半分责怪的意思。

辛酒里心领神会,收拾好手上的杯盏,回到楼上,以便宫惜随时差遣。从润过色的语句再次描绘:

此刻站在门口显得格外煞风景,她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一想到四季提到宫惜之也曾住过这个房间,顿时连找个安身之处都显得有些不自在。

不知过了多久,当她睁开眼时,只觉得四周静谧无比,外头的路灯已经亮起,暖黄色的光一直延伸到窗前。她急忙坐起,才意识到自己躺在床上,而之前明明只是坐在椅子上小憩了片刻。

匆匆梳洗后,经过主卧时,宫惜正在看书。由于门开着,听到她的声响,便悠悠地唤了她的名字。

辛酒里停留在门口,隔着一段距离,低声说道:“抱歉,我刚刚睡着了。”

宫惜放下书本走到她身边,忽然捏了捏她的脸,笑容满面地说:“你来这里已半月有余,是不是这里的饭菜不合你口味?还是那么瘦弱,抱起来几乎没有重量。”

橘黄色的壁灯映照着她清秀的脸庞,宫惜依旧带着笑意,随后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件洁白的丝绒睡衣递给她:“这是朋友从日本带回来的,送给你了。”

她默默地注视着他,这使他皱起眉头,略带不满地问:“不喜欢吗?”

片刻之后,她嘴角微扬,紧握着手中的衣物:“谢谢,感激不尽。”

说完,转身离开。

次日,赵管事让她出门采购物品。

走在繁华的大街上,她不禁想起初到此地时内心的荒凉和恐惧,每日如行尸走肉般在街头巷尾游荡,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一定要找到那个人。

温柔的眼神在脑海中缓缓浮现,眼前仿佛蒙上了一层雾气,她低垂着头,停顿了三秒,垂在两侧的手慢慢紧握,似乎在一点点凝聚力量。

曾经的过往,未来的以后,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只是,每当想起那如同枯井般的声音,总是久久不能挥去,一次又一次地回荡在耳边。

提醒着她:青山连绵无尽,幽深旷谷宛如岁月的叹息,生死轮回在这里交织。

“人死不能复生。”

她跪在一片绚烂至极的花田之中,耳边萦绕着那一句冰冷的话语:“人死不能复生。”

可命运弄人,活着的是她,逝去的却是他。

她指节紧握,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瘦弱的身躯微微颤抖。有人轻触她的肩膀:“辛小姐?”

“……”

“您能听到我说话吗?”

辛酒里像是被惊吓到一般,猛地退开一大步,眼眸中还残留着未散的惊恐。

那人温文尔雅地指向路边停靠的车辆,脸上堆起讨喜的笑容:“在下方谏,宫少爷请您上车一叙。”

这自然不会是还在家中睡得香甜的宫二少爷。辛酒里瞥了一眼那暗色的轿车,缓缓走了过去。

方谏为她打开车门后,自己便坐在了前座。

车内弥漫着强势而冰冷的气息,仿佛置身冰窖之中。五分钟后,宫惜之依然沉默不语。辛酒里望着渐渐远离的闹市街景,不想白白耗费时间再返回市场,便定了定神,说道:“停车。”

“如果您没有什么要吩咐的,能否让我先下车?我还有事情要办。”

一道锐利的目光从后视镜中闪过,驾驶座上的方谏这才慢慢减缓了车速。在宫惜之身边做事,察言观色是最基本的能力。宫大少爷每日事务繁忙,性情冷傲、目光阴鸷、手段狠辣些,大家也都能够理解。

就拿他奉命调查的这位辛小姐来说,身世虽清白,但却清白得有些过分。生身父母均不详,也没有任何其他附加信息可供查询。当他将这些原原本本的信息呈给宫大少爷时,只见向来处事从容不迫的宫大少爷也不由深深皱起了眉头。

这一状况也让他出了一身冷汗。

常言道,难得糊涂。

他向来能言善辩,何事该清醒,何事该糊涂,只需他方谏看上一眼,便能心如明镜。然而这一次,宫惜之为何突然让他亲自去调查一张旧照片上的女子?绝不可能是因为这女子清新脱俗。宫惜之手腕极高,却唯独不近女色,从未见他对谁动过心。

作为职业跟班,他从不去打探任何有关老板的心理或生理问题。况且,宫大少爷马上就要与白小姐订婚。传言,任何女人站在白微澜身边,都会自惭形秽,黯然哭泣,悄悄转身离去。

刚刚从洋行巡视回来,宫惜之突然让他停车。随后,他看见一个清瘦的女子站在人群中。烈日当头,她却穿着一条藏黑色麻纱裙,半截袖的棉布衬衣,一头过肩的细软头发在阳光下微微发黄。

他正疑惑时,只听宫惜之沉声道:“去把她叫来。”

“啊?”他这才反应过来,连连点头,“是是。”

车子稳稳地停在路边,方谏顶着毒辣的太阳,快步往墙角挪去,只想寻一处阴凉的地方歇歇脚。

车内,两人相邻而坐,却又保持着安全的距离。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她的肩膀上,那抹热度蔓延至冷却的心底,灼灼泛热。

宫惜之凝视前方,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袖扣,许久才沉着地开口:“辛小姐,我希望能同你结婚。”

辛酒里依旧维持着刚刚的坐姿,只是偏过头,一脸莫名地看着身边这个冷酷傲然的男人,渐渐浮出一抹难耐的笑意。

众所周知,宫大少爷再过几日便会与白微澜订婚,加上他之前的态度,都表明他对她并无好感,甚至刻意疏远。

结婚?若不是她听觉出了问题,那就是他间歇性思维短路影响了智商。

狭小的空间内,一场气场的较量拉开帷幕。他冷静,她刺探;他暗波涌动,她岿然不动。直至清冷的双眸流露出淡淡的松懈之意,仿佛她突然失了兴趣,只是百无聊赖地开口:“理由呢?”

他默然,这般胜券在握的口气如利刃般撕裂了无形中冰冷的绝壁。

她微微退却一步,却令他阵脚大乱。宫惜之不得不以审视对手的目光重新打量眼前这个女人,甚至心中暗忖,这一局,或许早已注定败北。

见他迟迟未语,辛酒里轻轻扣住车门,收敛了先前的凌厉攻势,嘴角含笑地转过身去。然而,手腕骤然一紧,一股霸道的力量将她牢牢拽回车内。她面色微显慌乱,却仍掩不住那抹若有似无的轻笑所引发的愠意。咫尺之间,她的眉眼生动得令人移不开视线,那双澄澈而深邃的眸子,在瘦削的脸庞上愈显勾魂摄魄。

她反手挣脱束缚,顺势望向窗外,对他的阴沉神色视若无睹。“你的条件是什么?”宫惜之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淡然一笑,语气从容不迫:“先别急着谈我的条件,请问宫大少爷可懂‘诚意’二字如何书写?”

这突如其来的质问竟让他一时哑口无言,只是下意识地步步逼近,左手撑在她身侧,将她困于臂弯之中,两人的鼻尖几近相触。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如张开的白帆般沁人心脾。他唇角微扬,右手自后揽住她的腰际,猛地将她拉近,柔软的唇瓣瞬间被侵占,带着侵略性的啃噬缓慢而有力。他一字一顿地问道:“这样的诚意,够了吗?”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他笑的模样——狂妄而邪魅,如王者般不容置疑。然而,她只是懒懒抬起手背擦了擦嘴角,神情冷淡得波澜不惊:“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宫惜之答非所问:“过程并不重要,只要结果能让双方满意,我给你时间考虑。”

言外之意,条件可以商量,理由亦可人为编造。她毫不犹豫地耸了耸肩:“无需考虑,我同意。”宫惜之眉头微挑,略显诧异地追问:“条件?”“五千银元,一年为期。”

他沉默良久,目光落在她嫣红的唇上,心底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无力感。

她唇角勾起一抹疏离的笑意,指尖轻挽垂落的发丝,转身迈下马车。自始至终,她未曾问询过他的来意,甚至对白微澜这个显眼的存在也漠不关心。那笃定的眼神,仿佛只是选择了另一条分岔的小径。

重返熙攘人群中的辛酒里,顷刻间卸去所有伪装,内心深处的空洞似在不断扩大。那时的她,无法理解他为何能如此安然地栖居于偏远山林。

两座石屋,数亩花田。闲暇时,他侍弄花草;白天,教授山下孩童读书认字;繁星之夜,他倚着榕树,手持酒盏闭目休憩。

她曾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却更钟情于这种远离纷扰的生活,尤其因为这里唯有他们二人。

她总是直呼其名,安静地坐在他身旁,手执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为他扇风。她倾听他讲述亘古未有的奇事,或是日常琐碎。

还有那低若私语的喃喃:“为免轻率之举,所以甘愿被束缚。”

那年,她十七岁,眼中满是对他的情愫,轻易忽略了这优雅的“酒后真言”。

直至后来她方知,每当浅酌时,他嘴角那抹淡淡的笑意皆因思念一人,那人才是他口中的束缚。

记忆如潮退去,如今的她却轻率地选择被束缚。

归至私宅时已近傍晚,院中月季正盛。她抬首望向夕阳映照下的苏铁,余光瞥见二楼窗前,宫惜在正吸烟,目光落在她身上时,轻轻一笑,温柔得仿若春日拂过水面的垂柳,让她有些微醺。

宫惜在对她这般失神略感诧异,身子探出窗外,夹烟的手朝她挥了挥。

楼下的四季已跑出来接过她手中的物品,辛酒里低头说了句话,再抬头时,他已不见踪影。

待到进入大厅,才发觉他正倚在楼梯上,一副悠然模样注视着她,身上只穿了件薄薄的绛红色浴袍,胸膛微露,大概是刚从床上爬起来。

宫惜在慵懒地朝她招了招手,那神情宛如一只伺机而动的猫,静静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辛酒里不愿再被他这般戏弄,决然地摇了摇头。

不曾想,他竟真的就那么随意地趿拉着拖鞋,踱步到她跟前,单手捏住她的下巴,哼哼唧唧地威胁道:“惹怒主人的后果可是很严重的,我命你五分钟之内到我房间来。”

真是幼稚至极。

辛酒里无奈至极,往后退了一步。身后的四季朝她做了个表示节哀的动作,显然,他们这位二少爷一贯如此无礼且无聊。

他这一系列动作幅度颇大,楼下的仆人们都暗带笑意地看着她磨磨蹭蹭地往二楼爬去。

还未踏进房门,轻柔婉转的乐声便已悠悠飘出。宫惜在已迅速换好一身便装,绅士般地弯腰邀请她共舞。见她毫无回应,便主动揽住她的肩背,一个转身,将她带入屋内。

辛酒里可没有这份闲情逸致,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狠狠踩了他几脚,然后一脸无辜地说:“我不会跳舞。”

宫惜在丝毫不在意自己哑光皮鞋上多了几个难看的脚印,依旧笑眯眯地强硬命令道:“我现在正在教你呢。”

“我不想学。”她回答得极为诚恳。

宫二少爷这下有些不高兴了,直言不讳地说:“大哥订婚的时候,我想让你做我的舞伴。”

辛酒里抬起头,这个姿势本就不适合交谈,再加上她一开口,那慵懒的目光更添了几分风情:“那位唐小姐怕是不会开心吧?”

宫惜在何时在意过他人的喜怒哀乐,他高傲地俯视着她,说道:“不过我发现,带你出席应该会更加有趣。”

她淡然地收回目光,从他身前退开:“很抱歉,我不是给你解闷的玩物。”

他没料到她会这样想,一时间又不知如何解释。她的出现,让白微澜在他心中的好奇与怀疑无限放大,真正的白微澜和她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呢?

意识到自己成了全场的焦点。她微微蹙眉,神情淡漠中带着一丝不耐,目光扫过那些痞子,冰冷的气息如寒霜般笼罩了整个场面。

“哟,这位小姐是……”那壮汉原本嚣张的气焰突然矮了半截,声音里的跋扈也消散了几分。他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眼前这个女人身上的气质与他们这些街头混混完全不同——就像是一柄被精心打磨过的利剑,锋芒内敛却让人不敢直视。

宫惜在侧头看了辛酒里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语气悠然道:“怎么,现在知道怕了?晚了。”他的态度比起之前明显从容了许多,似乎辛酒里的出现让他更加笃定局势尽在掌控之中。

经理连忙上前打圆场,点头哈腰地对那群闹事者说道:“各位兄弟,这位是我们宫家二少和辛小姐,大家各退一步,今日这账就算了吧,咱们日后还要常来往呢。”

壮汉脸色变幻不定,显然内心挣扎得厉害。但最终,他还是咽下了怒火,狠狠地瞪了眼餐厅经理,然后挥手示意手下离开。“哼!走着瞧,改天再来算账!”撂下这句话后,他转身带着人快步离开了餐厅。

空气中骤然安静下来,只剩下夏夜微热的风吹动窗帘的轻响。惜在收回目光,看向辛酒里,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看来,今晚的计划要稍微调整一下了。”他说着,伸手从柜台上拿起车钥匙,“不过既然是意外插曲,那就让它成为点缀吧。”

辛酒里并未接话,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仿佛能看穿人心。她整理了下衣襟,语气平静却透着冷意:“别把别人的容忍当成理所当然,宫惜在,你也该学会收敛些。”

宫惜在闻言,唇角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初。他耸肩摊手,故作轻松地回应:“你说得对,我确实需要反省一下。不过现在嘛……”他停顿片刻,向她伸出手,“不如先去吃饭?毕竟,美食当前,浪费可是一种罪过。”

辛酒里盯着他的手看了一会儿,没有动作,但也没有拒绝。片刻后,她率先迈开步伐,径直朝餐厅里面走去。宫借看着她的背影,低声笑了笑,迅速跟上。

这一晚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看清对面几人,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后背冷汗直冒。

正僵持间,有人推门而入。率先步入的是一个瘦高男子,随后进来的才是主角。他衣着随意,与宫惜在的军阀气质相比,整体格调低调内敛得多,却散发着浑然天成的戾气。

经理仅喊了声“老板”,那些痞子就面露惊恐。

或许是他过于俊美的长相,他慢条斯理说话时有种他人难以企及的优雅。

“财贵兄,下次想来餐厅吃饭尽管跟我打声招呼就行。”

王财贵咽了咽口水,立刻慌乱不堪,结结巴巴地说:“不……不敢,江老板……求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我王财贵保证……再也不会出现在您面前。”

辛酒里看向身旁的男人,他正淡笑,侧面弧度极美,浅棕色瞳孔在明亮灯光下毫无温度。

他微笑道:“干净地走出去。”

王财贵连连点头,一行人踮着脚跑出去。

其他客人看够热闹,各自回座位吃饭聊天。瘦高男子和经理耳语几句,经理便当众宣布,为表歉意,今晚免单。

江结城转身朝宫惜在伸出手:“宫二少爷,好久不见,我让人给两位准备个包厢,清净些。”

宫惜在笑道:“客气了,我常来这儿,今天才知道这紫罗兰餐厅也是江老板您的产业。”

江结城低咳一声:“小生意,兴致所至。”

经理过来邀请他们入座,江结城吩咐开瓶酒,又说:“我还有事,你们尽兴,改日再请宫夫人及三小姐到新池山庄避暑。”

宫惜在与他寒暄一番后,揽着辛酒里入座用餐。吃饭时他眉头紧皱,半晌又弯着眼睛问她:“你觉得江结城这人怎样?”

辛酒里坦率直言:“笑里藏刀。”

宫惜在用力搅拌盘中牛柳,嘟囔:“好眼光!奇怪。”我就不明白了,他的女人缘怎么这么好……

在这顿饭中,她的心思并未被任何顾虑所扰动。距离宫惜之原本的订婚日期不到一个礼拜,她完全不知道他有什么打算。若其间出现差错,别说那两个条件,恐怕连让她容身之地都难以寻得。不过依据刚才的情形来看,王财贵应该不敢来找她的麻烦。

然而事实超出了她的预料,那事比她预想的来得更快。刚过午饭时间,阳光洒下一片碎金。宫惜不知从何处弄来了一只宠物狗,全身雪白的长毛,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模样十分惹人喜爱。他躺在沙发上看报纸,那小狗就趴在他肚皮上一动不动,喂什么都好像不爱吃。

赵管事在一旁提醒道:“大少爷,那洋行附近有家宠物商店,我瞧见不少太太抱着猫猫狗狗进进出出,那里肯定有这小东西爱吃的东西。”

宫惜丢了手里的果仁,揉着小狗的颈毛,应了一声:“待会儿我让人去一趟。”

四季一听连忙自荐:“我去我去!”

赵管事瞥了她一眼:“这丫头,一点规矩都没有。”

宫惜摆摆手:“行,就让她去。”

临行时,四季偏偏闹了肚子,这差事就落到了辛酒里身上。原本宫惜派了辆车,等她换好衣裳出门,驾驶座上的人却换成了宫二少爷本人。

他心情很好,看着发呆的她,眯起眼睛:“发什么愣?上车啊。”宠物商店里多是洋人贵妇,她身着蓝衫布衣,身后却跟着一位负手踱步的少爷,免不了引人注目。

“这位小姐,当心点,有什么需要在下帮忙的尽管说。”身后传来带着薄荷气息的声音,干净的袖扣已经擦着她的耳畔将东西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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