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声泪俱下的控诉让宾客们一时间失了神,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好好儿琢磨,就听到激昂欢快的乐声响起。刚刚那一幕成了淹没在欢愉里的闹剧。因为,所有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在从楼梯上走下来的那个女子。薄纱层叠缱绻,裙摆沿着台阶铺开来,女子肌肤晶莹,微卷的发环绕在白润的肩头,头纱覆面,却遮不住惊人的容颜。锦葵静静地尾随其后,往日公认的美人顿时失了光华。宫惜之扫了陶友易一眼,随后绅士地弯了弯腰,朝她伸出手。寂静的宴会厅内,只有音乐流转,锦葵带头鼓掌,醒转的宾客这才如梦初醒般应和起来。头顶的花篮倾倒,白色的花瓣仿佛从天而泻,外头猛然响起震耳欲聋的礼炮声。在宾客的起哄声中,回到宴会厅门口的男人久久不能动弹。
同时震惊的还有微微发颤的白微澜和满脸不可置信的陶友易。台上的宫惜欢拉着宫夫人的手,痴痴地喊了一声:“母亲——”宫惜之已经拉着辛酒里站到她们面前,两人齐齐鞠躬,又分别戴上上方谏递来的婚戒,最后在所有人的注目中,宫惜之轻轻抬起她的手,很慎重地吻了吻。一个很简单却不乏神圣的婚礼:没有誓词,没有言语,只有彼此眼中交织的爱意。两人行完礼,宫惜之含笑看向宫夫人:“希望母亲能够祝福我们。”宫夫人深吸了一口气,踌躇着问道:“她是——”宫惜之转头看向台下的陶友易,睥睨道:“陶会长,你认得我身边这位是谁吗?是你女儿白微澜?还是,白小姐你那亲如姐妹的丫鬟?”注意到他们无言以对的神色,宫惜之叫来方谏,和他耳语了几句,又问道:“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陶友易“呸”了一声,怒道:“我无话可说,你这个卑鄙小人。”宫惜之接过方谏递来的档案袋,眼中藏着沉沉的杀机,却依旧不动声色道:“那只好换我说了。”他抽出一份文件,“这是你在任联合会会长期间受贿的全部黑钱和洗白记录。”“这是你为了掩饰违建工程中那批殉难工人毁尸灭迹的清偿单。”而这份……”他突然走下圆台,将那张盖满印章的薄纸扔到他面前,“这是白微澜亲手拟的财产收回转承书,北平的祖宅和你现在居住的公馆都是白家留给你女儿的,她母亲去世时早就准备好了遗嘱,白家所有的宅邸和家业全部过继到她的名下,你享受了那么多年,也应该还给她了。”陶友易发疯似的去抢那张纸,怒吼道:“你血口喷人!你又有什么证据?哪里来的白微澜?我女儿就在我身边,你这分明是假的!”“是吗?” 宫惜之冷眼扫向台下,“那你告诉我,我现在妻子是谁?不正是你口口声声对我母亲说的白微澜吗?”陶友易突然没了气焰,止不住地猛喘粗气。宫惜之突然转向他身边的白微澜,气势咄咄逼人:“你真的是白微澜吗?”她猛地退了一步。宫惜之将一旁的酒杯塞到陶友易手中,似安慰般低语:“陶友易,恭喜你——不但破产了,也无家可归了。尊夫人现在大概已经带着你全部现金在出航的游轮上。”陶友易双目如死灰,颓然栽倒在地。一场闹剧终结,一代商业巨贾陨落。 而陶友易这个叱咤风云的会长,将会被人永远遗忘。看着那两个身影被轰着消失在大门外,所有人脸上渐渐浮起虚伪的笑容。角落里陡然传出突兀的掌声——一个苍劲的老人缓缓走到中间,锐利的眸子一闪:“你可真是导演了一场好戏啊,宫大少爷。”其余人纷纷敛声吸气。从不出席一切活动的商会总联合会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