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 粥.

第二天，张桂源是被晨光晃醒的，睁眼时先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是姜璃常用的白茶味洗衣液，混着淡淡的酒味。他刚想动，就意识到不对劲：自己侧躺在沙发上，姜璃蜷在他怀里，后背贴着他的胸口，呼吸轻浅；他的手臂还环在她腰上，保持着昨晚护着她的姿势。

心脏猛地一跳，他像被烫到似的，小心翼翼地收回手，动作轻得不敢出声。刚撑起身子，宿醉的头痛就涌上来，他扶着沙发靠背缓了两秒，昨晚的画面突然撞进脑子里：玄关处擦过的嘴唇、她捧着他脸时的温度、他收紧的臂弯，还有后来不知怎么，两人从玄关挪到沙发，她靠在他怀里说“头晕”，他就顺着让她躺得舒服点，最后自己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张桂源遭了。

他低骂一声，赶紧站起身，却因为动作太急，碰倒了旁边的抱枕。他慌里慌张地把抱枕扶好，又低头看了看沙发上的姜璃——她睡得很沉，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眉眼，脸颊还带着点酒后的泛红。

张桂源没敢多看，轻手轻脚地走到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那里还残留着搂她腰时的触感。他盯着地板，脑子里乱糟糟的：她醒了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是自己故意占她便宜？昨晚那个擦过的吻、他说的那句“别乱动”，她还记得吗？

他就这么坐着，直到阳光移到姜璃脸上，她才动了动，皱着眉睁开眼。刚醒的瞬间，她还带着点懵，眼神扫过熟悉的客厅，又落到对面的张桂源身上，突然坐直身子，头痛让她忍不住捂了捂额头

姜璃嘶……我怎么在家？

张桂源的心沉了一下——她忘了。

他站起身，声音放得很轻，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

张桂源昨晚你喝多了，我送你回来的

张桂源怕你喝醉了出危险，就在旁边对付了一晚。

他没提玄关的暧昧，没提那个擦过的吻，甚至没说两人是抱着睡的——怕她觉得尴尬，更怕她那句“什么都不记得”，是真的忘了所有。

姜璃揉着太阳穴，努力回想，却只记得林珍欣递酒、自己喝得头晕，再后面就是眼前的画面。她看着张桂源略显局促的样子，又看了看沙发上明显被两人躺过的痕迹，耳尖悄悄红了

姜璃没……别的事吧？

张桂源没什么，就很平常……

他没敢提两人抵着额头呼吸交缠的时刻，连指尖摩挲她衣料的细节，都被他咽回了肚子里。

话落，他几乎是立刻起身，像是怕再多待一秒就会露馅

张桂源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话音还飘在空气里，人已经快步走到玄关，换鞋时动作都有些慌，关门的声响轻得刻意，却还是让客厅里的安静颤了颤。

姜璃看着紧闭的门，皱了皱眉——他刚才眼神怎么总往别处飘？说话也急急忙忙的。但这点疑惑很快被宿醉的头痛压了下去，她本就心宽，想着大概是自己醉得太麻烦，让他不自在了。摸了摸空空的肚子，她反倒没再多想，起身找了片缓解头痛的药，就着温水咽下。

回到卧室，她把自己埋进柔软的被子里，临睡前想起张桂源昨晚也喝了不少，指尖在手机屏幕上顿了顿，给他发了条信息

姜璃要是头痛就让管家熬个汤，别硬扛。

信息发出去，她没等回复，困意便涌了上来，伴着淡淡的雪松味，很快就坠入了回笼觉的浅眠里。而另一边，刚坐进车里的张桂源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文字，指尖无意识按了按屏幕，嘴角悄悄弯了弯，又很快抿平，只低低“嗯”了一声，把手机揣进了口袋，心里那团浸了酒的棉花，好像又软了几分。

不知过了多久，姜璃是被手机持续的震动吵醒的，回笼觉被打断，她烦躁地从被子里探出手，胡乱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接起时语气带着没睡醒的恼怒

姜璃喂？谁啊！

电话那头传来低低的笑声，带着点熟悉的清冽感，瞬间驱散了她大半的起床气——是张桂源。

张桂源吵醒你了？

他的声音裹着笑意，透过听筒传过来

张桂源麻烦姜小姐开个门，管家熬了醒酒汤，顺便带了点吃的

姜璃猛地睁大眼，困意一扫而空，几乎是从床上弹了起来，光着脚就往窗边跑。扒着窗帘掀开一条缝往外看，果然见张桂源站在楼下，左手提着个印着餐厅logo的布袋子，右手举着手机贴在耳边，目光正朝着她的窗户方向望过来。

姜璃来了来了！

她挂了电话，慌里慌张地抓过拖鞋套上，头发都没来得及梳，就趿拉着鞋往楼下冲。跑过客厅时，还差点被沙发脚绊了一下，扶着墙稳住身形，才急急忙忙拉开了门。

门外的张桂源刚收起手机，见她头发乱糟糟地贴在脸颊，睡裙领口还歪着，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把手里的袋子递过去

张桂源刚热好的，趁热吃。

姜璃挠了挠头，嘿嘿笑了两声，接过袋子时还不忘调侃

姜璃谢谢张管家跑一趟，快进来坐！

张桂源看着她泛红的耳尖——和昨晚抵着自己额头时一模一样，喉结轻轻滚了滚，压下心底的悸动，跟着她走进客厅，目光不自觉扫过昨晚两人靠过的那面墙，声音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张桂源刚醒？快洗漱吧，我把汤和粥摆好！

姜璃“哦”了一声，攥着袋子转身往洗手间跑，路过镜子时瞥见自己鸡窝头似的发型，脸瞬间又热了几分，赶紧用手胡乱扒拉了两下。

水声哗哗响起时，张桂源已经把保温桶里的醒酒汤和皮蛋瘦肉粥盛进了瓷碗。他没急着坐下，目光落在沙发脚——刚才姜璃差点绊倒的地方，弯腰把散落的抱枕往里推了推，指尖无意间碰到沙发扶手上一根缠在上面的长发，他顿了顿，轻轻捻起来，又若无其事地丢进了垃圾桶。

等姜璃洗漱完出来，客厅里已经飘着粥香。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过去，见张桂源正对着桌上的小咸菜瓶拧盖子，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不由得愣了愣神。

张桂源发什么呆？

张桂源回头看她，把拧开的咸菜瓶推过去

张桂源昨晚喝了不少，先喝点汤垫垫。

姜璃哦了一声坐下，端起温热的醒酒汤抿了一口，暖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昨晚宿醉的不适感消了大半。她抬眼偷瞄张桂源，见他正低头用勺子搅着碗里的粥，侧脸线条干净利落，阳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他耳后，连细小的绒毛都看得清楚。

姜璃那个……

姜璃清了清嗓子，没话找话

姜璃管家熬的汤真好喝，比外面餐厅还香！

张桂源抬眸看她，眼底藏着笑

张桂源喜欢的话，以后酒醒了都给你做。

话出口才觉出几分暧昧，他耳尖微热，赶紧补充

张桂源我是说……要是不小心再喝多的话。

姜璃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砰砰直跳，嘴上却故意逗他

姜璃那我可得多醉几次！

说完她就后悔了，怕话说得太直白，正想找补，却见张桂源放下勺子，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声音比刚才更沉了些

张桂源随时欢迎~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的鸟鸣偶尔传来。姜璃赶紧低头扒拉粥，却没注意到张桂源的目光一直落在她泛红的耳尖上，手里的勺子转了好几圈，都没再往嘴里送一口。

粥碗见了底，姜璃把空碗摞在一起，刚要起身收拾，就被张桂源按住手背

张桂源我来就行，你快去收拾。

他指尖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过来，姜璃心头一跳，赶紧抽回手，点点头转身往卧室走。

等她换好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出来时，张桂源已经把餐具收进保温桶，正站在玄关换鞋。听见动静，他回头看过来，目光在她身上顿了两秒——平日里带着点迷糊的人，换上西装倒添了几分干练，只是耳尖还带着点没褪尽的粉。

张桂源挺好看的

张桂源我车在楼下等你，一起走

姜璃“嗯”了一声跟上，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一路上周遭很静，只有空调出风口的微风声，姜璃偷偷从后视镜看他，见他专注地握着方向盘，侧脸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柔和，嘴角不自觉弯了弯。

到了姜璃公司楼下，她解开安全带，摇下车窗朝张桂源挥挥手

姜璃今天谢啦！改天请你喝奶茶！

张桂源好~我等着！

姜璃刚走进公司大厅，助理就急急忙忙跑过来，脸上带着慌色：“姜姐，出事了！宣传部门的同事把合作方案里的报价写错了，比原定价格低了三成，现在甲方那边正带着人在会议室闹呢，说我们不专业，还说要取消合作！”

姜璃脸上的笑意瞬间收住，脚步顿了顿，立刻沉下声音

姜璃把错版的报价单和原价单发给我，联系所有宣传部门，进来开会！

她一边快步往电梯走，一边拿出手机调出甲方负责人的联系方式，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敲击着，眼神里满是冷静——越是乱的时候，越不能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