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大事.

夜色沉得像化不开的墨，窗外的路灯晕着圈暖黄光晕，却挡不住深秋的寒风，风卷着枯叶撞在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客厅里的暖气似乎都被这凉意浸透了几分，指尖触到沙发扶手，都带着点清冽的冷。

安安刚被哄好，正蜷在沙发角落舔爪子，姜璃站起身揉了揉蹲得发麻的膝盖，转身去浴室拿了浴巾，刚要往楼上走，手腕就被人从身后轻轻拽住。张桂源快步绕到她面前，眼神亮闪闪的，像只等着投喂的小兽，声音黏糊糊的

张桂源亲一口，就一口！

姜璃左手攥着蓬松的浴巾，看着他耍赖似的挡在面前，无奈地叹了口气，腾出右手轻轻捧住他的脸，踮起脚尖在他唇角快速碰了一下，声音里带着点笑意

姜璃行了吧？

张桂源却不满足，伸手环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肩上蹭了蹭

张桂源这哪算啊……太敷衍了

话没说完，就被姜璃笑着推开

姜璃我要泡澡！再不去水就凉了！

姜璃你也想跟着洗？

他眼睛一亮刚要应声，见姜璃转身就走，连忙又追上去，跟在她身后一步不离，活像块甩不掉的暖年糕。

姜璃被他那副得寸进尺的模样逗笑，又带着点羞赧，攥着浴巾转身就往浴室跑，指尖勾住门把手“咔嗒”一声关上，还轻轻抵了抵门板，把张桂源稳稳堵在外面。门外传来他低低的笑声，没再纠缠，脚步声渐渐远去，听着竟满是雀跃。姜璃贴在门后静听片刻，确认外面没了动静，才松了口气，转身开始调试水温。

暖融融的水汽漫满浴室，一个小时后，姜璃裹着浴袍，用毛巾擦着半湿的长发走出浴室。

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书房透出一点微光。她轻手轻脚走过去，透过虚掩的门缝往里看——张桂源坐在电脑前，眉头微蹙，指尖在键盘上飞快敲击，脸上早已没了方才黏人时的笑意，只剩专注与沉静，连屏幕光映在他脸上，都添了几分严肃。姜璃心里轻轻一动，前一秒还像个耍赖讨糖的小孩乐呵呵缠着人，这一秒竟已完全沉下心投入工作，这反差倒让她觉得有点可爱。

姜璃看了片刻，转身轻手轻脚走进厨房。暖壶里还剩着温热的牛奶，她倒了一杯，指尖触到杯壁的暖意，才端着慢慢走向书房。推开门时，键盘声顿了顿，她把牛奶递到张桂源面前，轻声问

姜璃怎么突然开始工作了？

张桂源闻言抬头，眼底的专注还未完全褪去，见是她，眉头先松了松，伸手接过牛奶，指尖不经意蹭过她的手背，仰头就喝了一大口。温热的液体滑入喉咙，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才笑着说

张桂源刚想起有份急件要处理，省得明天又要跑公司。

姜璃低头看着他，暖黄的灯光落在他微垂的眼睫上，连说话时喉结滚动的弧度都透着股认真又软乎乎的劲儿，心里忽然冒出“可爱死了”的念头。她忍不住伸出手，指尖轻轻捏了捏他带着点婴儿肥的脸颊，语气放得柔缓

姜璃没事，慢慢来，我再旁边陪你。

话音刚落，她就转身从墙角拉过一把椅子，轻轻放在张桂源身边坐下，双手乖乖搭在膝盖上，偶尔侧头看一眼他电脑屏幕上跳动的文字，更多时候，只是安静地望着他专注工作的侧脸，连空气都跟着慢了下来。

张桂源点点头，指尖重新落回键盘，屏幕光映着他专注的侧脸。姜璃坐在旁边，没出声打扰，只在他敲键盘的间隙，悄悄伸手勾了勾他的指尖，他便会分神回握一下，指尖相触的暖意刚漫开，又立刻收回手继续工作。更多时候，她就静静盯着他的侧脸——灯光下清晰的下颌线、思考时微蹙的眉、偶尔抿起的唇，看得分神。

不知不觉间，墙上的挂钟指向了十二点。姜璃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轻手轻脚起身出去，到客厅倒了温水，喝下睡前要吃的药，又慢慢走回书房。刚在椅子上坐下没几分钟，困意就涌了上来，头轻轻一点，便歪在椅背上睡着了，放在腿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亮，弹出几条消息，她也没来得及睁眼去看。

张桂源看着她歪在椅背上熟睡的模样，眼底漫开细碎的笑意，指尖轻轻拂过她落在脸颊的碎发，随后俯身，手臂稳稳环过她的膝弯与后腰，小心翼翼将她打横抱起。姜璃似乎察觉到什么，在他怀里轻轻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呼吸温热地落在他胸口。

他脚步放得极轻，慢慢走出书房，刚转过走廊拐角，玄关处突然传来“咔嗒”的开门声。张桂源动作一顿，抬头望去——门口站着的正是姜淮，手里还拎着行李箱，显然是刚回来。四目相对，张桂源抱着姜璃的动作僵在原地，一时竟忘了反应，怀里的姜璃还浑然不觉，小幅度地动了动，像只依赖人的小猫。

张桂源喉结悄悄滚动了一下，偷偷咽了口口水，视线落在姜淮那张黑得堪比煤炭的脸上，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他僵着身子小幅度挪着脚步，尽量不吵醒怀里的姜璃，一路轻手轻脚把人放回卧室，掖好被角才转身轻掩上门。

刚走出卧室，就见姜淮已经坐在客厅沙发上，面前摆着一套茶具，正慢条斯理地烫杯、注水，动作行云流水，可周身的低气压却半点没减。氤氲的水汽漫过他紧绷的下颌线，明明是悠闲的泡茶姿态，却透着股让人不敢靠近的严肃。

张桂源攥了攥手心，脚步放得极轻，慢慢挪到姜淮对面的沙发坐下，屁股刚沾到坐垫就立刻绷紧了背，试探着轻轻喊了两声

张桂源……哥，哥？

姜淮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指尖摩挲着杯沿，仰头喝了一口热茶，喉结滚动了一下，才缓缓抬眼，眉梢轻轻一挑，目光落在张桂源身上，没说话，却带着无声的压迫感。

姜淮放下茶杯，杯底与茶几相触发出轻响，打破了客厅的沉默。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直看向张桂源，语气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不容躲闪的锐利

姜淮什么时候开始的？

张桂源喉结又滚了滚，手心悄悄冒出点汗，坐得更直了些，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却还算坦诚

张桂源有段时间了……

他没敢抬眼，只盯着面前的茶几面，能感觉到姜淮的视线还落在自己身上，那目光像带着重量，压得他有点紧张。

姜淮没立刻接话，又拿起茶壶给两人续了茶，热气袅袅升起，模糊了他的神色。过了几秒，他才嗤笑一声，语气松了些，却仍带着点兄长的审视

姜淮藏得够深。

姜淮我妹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当年的事……我可没忘

话没说完，却故意顿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余光瞥见张桂源瞬间绷紧的脸。

张桂源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抬头看向姜淮，眼神瞬间亮得发紧，语气没了半分紧张，只剩掷地有声的坚定

张桂源当年是我不对，但现在——我绝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哥，我用一辈子保证。

张桂源还要再说些什么，楼梯口就传来姜璃带着睡意的喊声

姜璃张桂源~我睡着了怎么不……

尾音拖着点没睡醒的软糯，还裹着撒娇的调子。她揉着眼睛从卧室走出来，脚步慢悠悠的，刚要抬脚下楼，视线扫过客厅，眼睛忽然一眯，动作顿住——沙发上除了张桂源，还坐着个熟悉的身影。

姜璃哥哥？

姜璃的睡意瞬间散了大半，语气里满是意外，刚才还带着点黏糊的声音都清亮了几分

姜璃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说着就加快脚步走下楼，完全没察觉客厅里两人之间那点未散的紧张气。

姜淮原本紧绷的下颌线瞬间柔和下来，端着茶杯的手轻轻晃了晃，语气里没了刚才的冷硬，多了几分兄长的自然

姜淮刚回来，想着给你一个惊喜！

姜璃快步走到沙发边，挨着张桂源坐下，还自然地往他身边靠了靠，才转头看向姜淮

姜璃哪是惊喜？明明是惊吓好不好？

话音刚落，她像是忽然察觉到什么，眨眨眼看看姜淮，又看看张桂源，好奇地戳了戳张桂源的胳膊

姜璃你们俩刚才在聊什么呀？气氛怪怪的。

张桂源刚要开口，姜淮就先笑了声，端起茶杯递过去

姜淮没什么，跟你男朋友聊了聊‘人生大事’

“男朋友”三个字说得格外清晰，姜璃耳尖唰地红了，偷偷瞪了张桂源一眼，却没反驳，只是伸手接过茶杯，小口抿着热水，掩饰着脸上的热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