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4.

夜色像揉软的墨，悄悄漫过窗外的天空。庭院里的路灯亮着暖黄的光，将光秃秃的树枝影子拉得细长，风裹着冬夜的凉，偶尔掠过窗棂，留下轻浅的声响。客厅里只开了盏落地灯，柔和的光落在姜璃身上，她蜷在沙发里闭着眼，呼吸轻缓，手边的热牛奶冒着袅袅白雾，在空气中晕开淡淡的奶香。

张桂源我去洗澡。

张桂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刚放松下来的慵懒。姜璃没睁眼，只轻轻“嗯”了一声，听着他的脚步声顺着楼梯慢慢往上走。等身边没了动静，她才睁开眼，拿起桌上的手机刷了起来，时不时端起牛奶喝一口，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暖到了心底。

不知过了多久，杯子里的牛奶见了底，姜璃伸了个懒腰，简单去洗漱间洗了把脸，便慢悠悠走上二楼。她没多想，也没敲门，径直推开了卧室的门——一股淡淡的沐浴露香气扑面而来，是她熟悉的雪松味。

抬头的瞬间，姜璃的脚步顿住了。张桂源背对着门站在衣柜前，只穿着一条深色长裤，刚洗完澡的发丝还滴着水，顺着脖颈滑下的水珠，落在流畅的肩背线条上，又滚过紧实的腰腹。暖黄的卧室灯光落在他身上，将肌肉的轮廓衬得格外清晰。姜璃看得有些发怔，指尖不自觉攥紧了衣角，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张桂源似乎察觉到身后的动静，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连忙伸手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干净的家居服，快速套在身上。等整理好衣服，他才缓缓转过身，耳尖还带着点薄红，语气带着点慌乱又故作镇定

张桂源咳…下次要敲门。

姜璃这才回过神，脸颊瞬间热了起来，慌忙移开视线，伸手挠了挠头

姜璃我，我忘了……

话没说完，就见张桂源走过来，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眼底的慌乱渐渐褪去，只剩下温柔的笑意

小夜灯的光揉得人发困，张桂源刚把姜璃往怀里拢了拢，就感觉到她的目光还落在自己脸上——不是随意的瞥，是带着点探究和笑意的、直直的注视，连呼吸都比平时轻了些。

他故意装没察觉，眼睫轻轻垂着，却能感受到那道目光在自己眉骨、鼻尖、唇角间打转，像小羽毛似的，挠得人心尖发颤。直到姜璃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下颌线，他才“憋不住”似的睁开眼，刚对上她的目光，就见她慌忙想移开视线，却被他伸手轻轻按住后颈，没让她躲开。

张桂源看够了？

他的声音带着点笑，呼吸落在她的额头上，温热的。姜璃没说话，耳尖却红透了，刚才推门看到的画面又冒出来——他慌乱地抓过睡衣往身上套，肩线绷得紧，连耳尖都泛着红，和平时沉稳的样子完全不同。她忍不住笑出声，指尖在他下颌线上轻轻蹭了蹭

姜璃刚才……你是不是很慌张？

张桂源的喉结轻轻动了动，没否认，反而往她身边凑了凑，让两人的鼻尖几乎碰到一起

张桂源能不慌吗？突然闯进来，眼睛都看直了。

这话反将了她一军，姜璃的脸颊瞬间发烫，伸手想推开他，却被他攥住手腕，按在自己胸口

张桂源怎么，只许你看，不许我说？

姜璃我没有看直！

姜璃急着反驳，声音却软乎乎的，没什么气势。张桂源低笑出声，低头在她泛红的耳尖上轻轻碰了碰，动作轻得像吻

张桂源好好好。没看直

张桂源是我太紧张，连衣服扣子都扣错了，让你看了笑话。

姜璃的气瞬间消了，反而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指尖在他胸口轻轻画着圈，她抬头看他，小夜灯的光落在她眼底，带着点羞赧又认真的模样

姜璃就是第一次见你那样，有点……意外。

张桂源没反驳，只是收紧手臂把她抱得更紧，让她的脸贴在自己胸口，能清晰听到他渐渐变快的心跳。

张桂源不用意外…以后有的是机会看

这话让姜璃的脸颊更烫了，伸手在他腰上轻轻捏了一下

姜璃谁要总看啊。

嘴上这么说，却往他怀里蹭得更紧，连呼吸都带着点甜。张桂源低笑出声，低头在她的发顶轻轻吻了吻

张桂源不看也没关系，反正我的样子，只给你一个人看。

卧室里的光线越来越柔，两人的呼吸慢慢缠在一起。姜璃靠在他怀里，刚才那点小尴尬早被揉成了甜，她悄悄抬眼，看着他垂着的眼睫，忍不住伸手轻轻碰了碰

姜璃以后我一定敲门…

张桂源不用。

他睁开眼，眼底盛着小夜灯的光，认真又温柔，姜璃的心跳漏了半拍，没再说话，只是往他怀里缩得更紧——原来深夜里的心动，从不是刻意的调侃，是彼此坦诚的小狼狈，和藏在“只给你看”里的，独有的温柔。

窗外的天刚蒙蒙亮，带着冬晨特有的清冽。庭院里的地面结了层薄薄的白霜，将枯枝、石阶都裹上了一层朦胧的白，风掠过光秃秃的枝桠，发出轻微的声响，却没打破室内的宁静。

“铃铃铃——”床头柜上的两个手机几乎同时响起闹钟，尖锐的声响在安静的卧室里格外醒目。姜璃和张桂源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皱起眉，动作整齐划一地伸手摸向手机，指尖按灭闹钟的瞬间，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带着点起床气的无奈笑了笑。

姜璃率先坐起身，揉了揉还没完全睁开的眼睛，伸手轻轻拍了拍张桂源的后背，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姜璃起来了…

张桂源“嗯”了一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才慢悠悠坐起来，顺手帮姜璃理了理凌乱的发顶。两人各自洗漱收拾，等姜璃穿着米白色针织衫、踩着拖鞋下到一楼时，就闻到了空气中飘着的粥香。厨房的灶台上干干净净，餐桌上摆着温热的小米粥、煎蛋和几碟爽口小菜，不用想也知道，是家里的阿姨做好早饭已经回去了。

她刚在餐桌旁坐下，张桂源就穿着深灰色西装外套走了下来，手里还拎着公文包。

姜璃正好，刚热乎着。

他在姜璃对面坐下，拿起勺子舀了口粥，看向她笑道

张桂源今天阿姨做的煎蛋，是你爱吃的溏心蛋。

两人边吃边闲聊着今天要处理的工作，偶尔给对方夹一筷子菜，早餐的时光安静又温馨。等吃完最后一口粥，张桂源拿起公文包

张桂源我先去开车，在门口等你。

姜璃点点头，快速收拾好餐桌，拎起沙发上的外套追了出去。

车子缓缓驶出庭院，在路口像往常一样分道——姜璃的车朝着城东的创意园区，张桂源则驶向城西的金融中心。晨光渐渐驱散了晨雾，洒在各自的车窗上，新的一天，就在这充满默契的清晨里，慢慢拉开了序幕。

到了公司，姜璃刚结束高管会议，回到办公室就看见助理抱着一叠文件进来，神色带着点急：“姜总，欧洲分公司刚发来紧急邮件，我们和法国那边合作的‘新锐设计师扶持计划’出了点对接问题——对方团队对最终落地的供应链方案有异议，坚持要总负责人到场沟通，否则可能要推迟项目启动时间。”

她接过文件，指尖快速划过合作条款——这个计划是她去年亲自敲定的核心项目，不仅关乎公司在欧洲设计圈的口碑，更连着几个她格外看重的年轻设计师的前途，绝不能出纰漏。

姜璃对方给出的时间窗口是什么时候？

她抬头问，语气沉稳却难掩一丝在意。

“最晚下周四必须到巴黎，他们下下周一有董事会，要敲定最终方案。”助理递过行程表，“我查了航班，下周三有直飞巴黎的航班，刚好能赶上周五的沟通会。如果错过，就得等下个月，会严重影响项目进度。”

姜璃指尖在行程表的“巴黎”二字上顿了顿，目光沉了沉。她抬手揉了揉眉心，昨晚和张桂源窝在沙发上的画面突然冒出来

她捏着行程表的指尖微微收紧，心里泛起一点涩。作为公司创始人，这个项目她必须去，供应链对接的细节只有她最清楚，年轻设计师们的心血也不能因为沟通问题搁置。可一想到要打乱和张桂源的约定，又忍不住觉得遗憾。

姜璃就按这个行程订机票，再帮我把周末的时间空出来。

她抬头对助理说，语气重新恢复沉稳，只是眼底藏了点不易察觉的软

姜璃另外，把项目相关的所有资料整理一份，我今晚带回去看。

助理应声离开后，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姜璃靠在椅背上，拿出手机点开和张桂源的聊天界面，屏幕停留在昨晚他发来的“晚上见”，后面还跟着个星星表情。她对着输入框发呆了几秒，终究没敲下字——现在说，怕他担心；等忙完手头的事，又怕时间太赶。

她深吸一口气，把手机放回抽屉，重新拿起项目文件。指尖划过密密麻麻的条款，心里却清楚，再紧急的工作，也得抽时间和他好好说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