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游1.

推开酒店房门，姜璃把方案草稿摊在书桌上，刚坐下打开电脑，就见张桂源放下行李箱，从包里翻出件灰色宽松卫衣换上——袖口卷到手肘，衬得手臂线条清瘦又利落。他没打扰姜璃，只搬了张椅子坐在她旁边，随手拿起一本设计画册翻着，目光却时不时落在她敲键盘的手上，眼底藏着心疼。

姜璃盯着屏幕上的方案细节，指尖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偶尔停下来皱着眉琢磨，连身边的动静都没太在意。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理顺了修改思路，长舒一口气，转头想跟张桂源说句话，却顿住了动作——

张桂源歪着头靠在椅背上，眼睛闭着，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手里的画册滑落在腿上，呼吸轻缓又均匀。想来是连着两天没合眼，从国内飞过来又马不停蹄找她，早就熬不住了。

姜璃心里一软，放轻了所有动作，悄悄起身绕到他身边，伸手想轻轻扶着他的肩，把人扶到床上睡。指尖刚碰到他温热的卫衣布料，张桂源就几不可察地动了动，眉头微蹙，却没醒，只是往她手的方向轻轻蹭了蹭，像困极了的人在寻一点安心的依靠。

姜璃顺着他的肩轻轻用力，小心地扶着他起身。张桂源睡得沉，身体微微晃了晃，下意识顺着她的力道往前倾，手臂还轻轻搭在了她的胳膊上。她放慢脚步，一步一步扶着他走到床边，慢慢帮他躺平，又抽过被子，轻轻盖到他腰腹处，掖好边角，生怕冷风灌进去。

做完这一切，姜璃没立刻回书桌前，而是在床沿坐下，侧身看着他。暖黄的床头灯落在张桂源脸上，把他眼下淡淡的青黑衬得更明显，唇瓣也有点干，想来是赶路时连口水都没好好喝。

她忍不住俯身，凑得近了点，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额角——能清晰闻到他发间带着的、熟悉的雪松味，混着点旅途的薄尘气。犹豫了两秒，她又悄悄往前进了一点点，直到呼吸能轻轻扫过他的眉骨。

最后，姜璃屏住呼吸，指尖轻轻搭在他的枕边，俯身用唇瓣在他光洁的额头轻轻点了一下——像碰一碰易碎的月光，轻得几乎没有重量。做完这个动作，她立刻直起身，脸颊悄悄发烫，低头看着他依旧安稳的睡颜，嘴角却忍不住弯了起来，伸手轻轻拂开他落在额前的碎发。

姜璃就保持着侧身的姿势，安安静静地躺在旁边，指尖偶尔轻轻碰一下张桂源的手背——他的手还带着点旅途的凉，她便悄悄把自己的手覆上去，用掌心的温度慢慢焐着。

窗外的雪还在落，酒店的暖气轻轻吹着，房间里只剩两人平稳的呼吸声。她看着他睡着时放松的眉眼，想起昨晚电话里他温声的安慰，想起今早街角突然出现的身影，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不知看了多久，姜璃也生出几分困意，眼皮渐渐发沉。她往张桂源身边挪了挪，小心地贴着他的胳膊躺下，鼻尖蹭到他卫衣的布料，熟悉的气息让她彻底放下心防。临睡前，她又忍不住偏头，在他下巴上轻轻蹭了蹭，像小猫撒娇似的，而后才闭上眼，跟着他一起，坠入安稳的睡眠里。

等张桂源醒时，天已经暗了。他睁开眼，先感觉到臂弯里的重量——姜璃缩在他身边，眉头舒展着，呼吸轻轻落在他的衣袖上。他没动，只低头盯着她的发顶，伸手轻轻顺着她的头发，动作轻得怕惊扰了她。想起她之前熬夜改方案、偷偷啃面包的模样，他忍不住俯身，在她发顶回了个轻吻，心里只剩一个念头：这次过来，一定要把她好好照顾好。

巴黎的冬雪总带着几分温柔，不像国内那般凛冽，落得轻缓又缠绵。等姜璃和法国团队敲定最后一份方案，窗外的雪刚好停了，天空放晴，露出洗过般的淡蓝。张桂源早早就订好了行程，前一晚把两人的外套、围巾都叠得整整齐齐，连暖手宝都塞进了姜璃的背包里——

张桂源听说蒙马特高地风大，别又跟上次似的，冻得缩着脖子走。

出发那天清晨，姜璃裹着张桂源带来的米白色羊绒围巾，跟着他走出酒店。街角的面包店飘出可颂的黄油香，穿着深色大衣的路人抱着热咖啡匆匆走过，偶尔有鸽子落在积着薄雪的广场石阶上，啄食着行人落下的面包屑。张桂源牵着她的手，指尖裹在厚实的手套里，却依旧紧紧攥着，怕她在人群里走散。

张桂源先去卢浮宫！早上人少，不用挤。

他说着，把热好的热巧克力递到她手里，杯壁暖得烫指尖。

卢浮宫的玻璃金字塔在冬日晨光里泛着冷白的光，雪落在金字塔的棱角上，没来得及融化，就被风吹得轻轻晃动。姜璃之前来巴黎，要么是匆匆开会，要么是埋在工作室改方案，从没来过卢浮宫。站在金字塔前，她忍不住举起手机拍照，张桂源就站在她身边，帮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围巾，等她拍完，才笑着接过她的手机

张桂源我帮你拍，把金字塔和你都框进去。

进了馆内，暖气瞬间裹住周身的凉意。姜璃拉着张桂源的手，顺着人流慢慢走，目光被那些挂在墙上的画作、摆放在展柜里的雕塑牢牢吸引。走到《蒙娜丽莎》前，她踮着脚往里看，挤在人群里小声跟张桂源说

姜璃原来真的比想象中小好多，之前看图片还以为多大呢……

张桂源从背后轻轻扶着她的腰，怕她被挤到，附在她耳边笑

张桂源实物才更精致，你看她的眼神

张桂源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像在跟你对视。

逛到断臂的维纳斯雕塑前，姜璃停住脚步，盯着雕塑看了好一会儿。张桂源知道她做设计，对线条、比例格外敏感，没打扰她，只站在旁边陪着，偶尔帮她挡开路过的人群。等她看够了，转头冲他笑时，他才递过早就准备好的温水

张桂源累不累？前面有休息区，去坐会儿吃点东西。

休息时，姜璃靠在他肩上翻照片，翻到刚才他帮自己拍的、对着维纳斯发呆的侧影，忍不住笑

姜璃你拍得还挺好看，比我自拍强多了。

从卢浮宫出来时，已近正午。两人没去提前找好的餐厅，反而跟着路边的指示牌，钻进了附近一条小巷。巷子里藏着好几家小餐馆，门口挂着红色的暖灯，玻璃窗上凝着薄薄的水汽，能看到里面围坐在一起吃饭的人。张桂源选了家看起来最热闹的，推开门就闻到浓郁的芝士香——是家做法式炖菜的小店。

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姜璃看着菜单上的法语，有些犯难，张桂源就凑过来，指着上面的图片帮她选

张桂源这个牛肉炖菜看着不错，配法棍正好

张桂源你不是爱吃软乎乎的东西吗？

等菜的时候，姜璃趴在桌上，看着窗外巷子里的雪景，雪又开始下了，细细碎碎的，落在石板路上，很快积起一层薄白。张桂源伸手，隔着桌子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

张桂源之前让你受委屈了，这几天好好玩，工作的事别想了。

炖菜端上来时冒着热气，牛肉炖得软烂，土豆吸饱了汤汁，配着刚烤好的法棍，咬一口外脆里软，浸着汤汁格外香。姜璃吃得鼻尖发红，张桂源就帮她把围巾往下拉了拉，又给她盛了碗热汤

张桂源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两人边吃边聊，说些国内的小事，说下次要一起去哪个地方，窗外的雪落得安静，店里的笑声、刀叉碰撞声混在一起，暖得让人不想走。

下午的行程是蒙马特高地。坐地铁上去时，姜璃靠在张桂源肩上打盹，昨晚改完最后一份方案睡得晚，这会儿有点困。张桂源轻轻拍着她的背，怕她磕到脑袋，等地铁到站，才温柔地叫醒她

张桂源到了，外面风大，把帽子戴上。

出了地铁口，风果然比市区大些，卷着雪沫子吹在脸上，有点凉。张桂源把姜璃的帽子拉得低了些，又把她的手塞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牢牢攥着往前走。蒙马特高地的街道是缓坡，两旁的房子刷着浅黄、浅粉的墙，雪落在红色的屋顶上，像撒了层糖霜。路边有街头画家支着画架，对着远处的圣心大教堂写生，笔尖在画布上划过，落下一片暖黄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