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茯苓正在清洗录音棚的咖啡机，手机响起了一声邮件提示音。
发件人：谦音文化人力资源部
主题：录用通知 - 制作助理岗位
茯苓的手一抖，咖啡壶差点滑落。她稳住呼吸，点开邮件。
谦音工作室人员专用“尊敬的茯苓女士，感谢您参与谦音文化的面试…我们很高兴通知您，您已通过筛选…请于下周一上午九点准时报到…”
她反复读了三遍，才确认自己真的被录用了。
看着屏幕上那封措辞官方、通知她下周一到岗的邮件，茯苓的心情复杂难言。
夏小冉兴奋的尖叫声几乎掀翻屋顶，但茯苓却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
夏小冉“啊啊啊啊啊！录用了！！！”
夏小冉“茯苓姐你太棒了！”
夏小冉“我就说你可以的！”
夏小冉“以后你就是谦谦身边的人了！”
夏小冉“天哪！帮我多要几张签名照！”
茯苓却一点也兴奋不起来，反而有些头疼。那天薛之谦和周慕深的目光总在她脑海里交替出现，一个带着漫不经心的探究，一个带着冷峻的审视。
茯苓“小冉，我觉得……周经纪人好像不太放心我。”
茯苓把自己的感受说了出来，夏小冉不以为意。
夏小冉“安啦！大经纪人嘛，警惕性高点是正常的！”
夏小冉“谁让你面试的时候一鸣惊人呢？”
夏小冉“等你进去之后，用实力证明自己，用真诚打动他！”
夏小冉“没问题的！”
茯苓轻轻抚摸着自己左手腕内侧的那颗小痣，陷入沉思。
话虽如此，茯苓却不敢掉以轻心。周慕深不是普通人，他的谨慎和多疑远超常人。
她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手机屏幕还亮着，那封录用信像是一道通往未知世界的大门，诱人又危险。
……
周一早晨八点五十分，茯苓再次站在了谦音文化所在的写字楼下。
她今天依然选择了一套毫不起眼的装扮——深灰色西装裤，白色棉质衬衫，外套一件藏蓝色针织开衫，头发扎成低马尾，脸上依旧架着那副黑框眼镜。
整个人看起来低调、专业，甚至有些过于朴素，足以淹没在人群中。
深呼吸，她走进大楼。
前台小姐似乎已经接到通知，微笑着为她办理了临时门禁卡，并指引她到28楼的人力资源部办理入职手续。
HR部门的一位专员接待了她，流程高效而规范。签合同、录指纹、领取员工手册、熟悉公司规章制度……一切都在冷静而有序的氛围中进行。
谦音工作室人员专用“你的工位在B区制作部辅助办公区，靠近三号录音棚。”
HR专员是一位三十岁左右、表情严谨的女性，她一边说着，一边带领茯苓穿过办公区。
谦音工作室人员专用“你的直属上级是制作部的李监制，就是上次面试你见过的那位。”
谦音工作室人员专用“具体工作由他和你所在的项目组组长分配。”
茯苓点点头，默默记下。
制作部辅助办公区是一个开放式的空间，摆放着六七张办公桌，桌上除了电脑就是各种音频接口、耳机、乐谱和文件。
几个年轻人正戴着耳机专注地盯着屏幕，或在纸上写写画画，偶尔低声交流几句。
HR专员将她引到一张靠窗的空桌前：
谦音工作室人员专用“这是你的位置，电脑密码已经发到你邮箱。”
谦音工作室人员专用“李监制今天上午有个紧急会议，稍后会过来安排你的工作。”
谦音工作室人员专用“你先熟悉一下环境。”
茯苓“好的，谢谢。”
茯苓放下自己的背包，坐下打开了电脑。
周围的同事似乎对新来的她有些好奇，投来几道打量的目光，但很快又投入到各自的工作中。这里的工作节奏明显很快，每个人都行色匆匆，脸上带着专注甚至些许疲惫。
茯苓登录电脑，大致浏览了一下公司的内部网络和共享服务器目录。
专业的音频工作站软件、海量的音源插件库、分门别类存放的工程文件……一切都显示着谦音文化作为顶级音乐工作室的专业与规范。
几分钟后，一个熟悉的身影快步走了过来，正是上次见过的那位络腮胡李监制。
李监制“茯苓，来了。”
他语气匆忙，但态度比面试时亲切了不少，显然还记着上次的解围之情。
李监制“欢迎加入。”
李监制“手上有个急活，薛老师新专辑里有首歌的弦乐分谱需要紧急核对和录入，原定的助理家里有事请假了。”
李监制“你来得正好，这个交给你。”
他将一个厚厚的文件夹和一个U盘放在茯苓桌上。
李监制“总谱和分谱在这里，音频小样在U盘里。”
李监制“要求今天下午三点前全部录入完成，核对无误后发到我邮箱。”
李监制“有问题吗？”
茯苓翻开总谱快速扫了一眼，是首编制不小的弦乐作品，谱面复杂，时间确实很紧。
茯苓“没问题，李监制。”
她抬起头，语气平静地应下。
李监制“好，抓紧时间。”
李监制说完，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茯苓戴上耳机，插上U盘，点开音频小样，很快，一段磅礴而充满戏剧张力的弦乐流淌出来。
她微微一愣——这是薛之谦从未公开过的风格，宏大、细腻，却又带着他标志性的情感穿透力。
她收敛心神，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谱面上，手指开始在MIDI键盘和电脑键盘上飞快地舞动。敲击声密集而规律，伴随着偶尔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时间在专注的工作中流逝。
她完全沉浸在了音乐的世界里，核对、输入、修改、再核对……周围同事的交谈声、脚步声、电话铃声似乎都离她很远。
直到感觉肩膀有些发酸，她才暂时停下，抬头活动了一下脖颈。
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办公区入口，却猛地顿住。
不远处的走廊上，周慕深正和一个穿着时尚、气质干练的女人低声交谈着。他的表情是一贯的冷静精明，但似乎谈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眉头微蹙。
仿佛察觉到她的视线，周慕深的目光忽然转了过来，精准地捕捉到了她。
茯苓心里一跳，下意识地推了推眼镜，想要移开视线，却已经来不及。
周慕深对旁边的女人说了句什么，然后便迈步朝她这边走了过来。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不重，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茯苓迅速摘下耳机，站起身：
茯苓“周先生。”
周慕深走到她的工位旁，目光在她桌面上扫过——摊开的复杂总谱、写满标记的分谱、屏幕上正在运行的专业打谱软件界面，以及旁边那杯早已冷掉的、一口没动的咖啡。
周慕深“叫我周哥就好，还适应吗？”
他开口，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茯苓“挺好的，正在熟悉工作。”
茯苓回答得中规中矩。
周慕深“李监制给你安排任务了？”
他的视线落在她的电脑屏幕上。
茯苓“是的，在核对录入新歌的弦乐分谱。”
周慕深“嗯。”
周慕深点了点头，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周慕深“有什么不熟悉的，可以多问问周围的同事。”
周慕深“谦音的工作节奏比较快，需要尽快跟上。”
茯苓“我会的，谢谢周先…哥。”
周慕深又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似乎在她过于朴素的穿着和那副黑框眼镜上多停留了一秒，然后才淡淡道。
周慕深“忙吧。”
说完，他转身离开，走向自己的办公室方向。
茯苓慢慢坐回椅子，手心微微渗出薄汗。刚才那一瞬间，她几乎以为周慕深会问她些什么，但他什么都没有问。
这种看似寻常的巡视和关怀，反而让她更加警惕。
她重新戴上耳机，却发现自己刚才那种全神贯注的状态被打断了。周慕深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总在脑海里浮现。
甩甩头，她强迫自己再次投入工作。
中午，同事陆续去吃饭。茯苓没什么胃口，也不想参与可能发生的社交闲聊，便以工作没做完为由，独自留在工位继续核对乐谱。
办公室渐渐安静下来。
她正专注地看着一段小提琴solo的旋律线，忽然，一阵极富节奏感、带着慵懒磁性的哼唱声由远及近。
那声音太有辨识度了……
茯苓的身体瞬间僵住，手指停在键盘上，一动不敢动。
脚步声伴随着哼唱声在她身后的走廊响起，越来越近。她甚至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清爽的须后水混合着一点点烟草的味道。
哼唱声在她工位斜后方停顿了一下。
茯苓的心脏几乎跳到嗓子眼，她能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她的后背上。她死死盯着屏幕，假装完全没有察觉，手指僵硬地敲了一下键盘，发出清脆的回车声。
几秒钟后，哼唱声和脚步声再次响起，渐行渐远，似乎是走进了旁边的某个录音棚或工作室。
直到那声音彻底消失，茯苓才猛地松了一口气，后背几乎被冷汗浸湿。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走廊空空如也。
刚才……是薛之谦？
他看到她了吗？
应该没有，他只是路过，她对自己说。
但那种近距离感受到的、属于他本人的强大气场，却让她心绪难平。这和站在台下仰望舞台上的他，是完全不同的感觉。更真实，也更令人……慌乱。
她喝了一口冷掉的咖啡，试图压住过快的心跳。
下午一点多，同事们陆续回来。办公室恢复了忙碌的氛围。
茯苓终于赶在下午三点前，将核对无误的所有分谱文件发到了李监制的邮箱。
邮件发出去没多久，李监制就回复了一个“收到，谢谢”，后面还跟了个笑脸表情。显然对效率和准确度都很满意。
茯苓稍稍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时间，项目组组长又给她分配了一些相对基础的音频编辑和整理工作。她一样样认真地完成，速度快，质量高，但绝不冒进，也从不主动发表意见或展示任何超出工作范围的才华。
她小心地扮演着一个专业、踏实、但略显沉闷的新人助理角色。
快下班时，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夏小冉发来的消息。
夏小冉“怎么样怎么样？第一天近距离接触偶像，有没有晕过去😏？”
茯苓看着屏幕，无奈地笑了笑，回复：
茯苓“一切正常，忙了一天工作。”
茯苓“他是大明星，我是小助理，哪有那么多接触。”
刚点击发送，内部通讯软件上弹出一条新消息，来自李监制。
李监制“茯苓，今天表现不错。”
李监制“明天早上九点，二号棚有个配唱会议，你提前十五分钟过去帮忙准备一下设备和资料。”
李监制“薛老师也会参加。”
茯苓看着那条消息，刚刚平复的心跳又开始加速。
配唱会议……薛老师也会参加……
她深吸一口气，回复：
茯苓“收到，明白。”
下班时间到了，周围的同事开始收拾东西。茯苓也关掉电脑，整理好桌面。
走出写字楼，傍晚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她回头望了一眼高耸入云的玻璃幕墙，夕阳在其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这里是她音乐信仰的殿堂，也是她此刻如履薄冰的战场。
周慕深的审视，薛之谦不经意的靠近，都让她感到一种甜蜜又沉重的压力。
她握了握背包带子，转身融入下班的人流中。
而在28楼，周慕深的办公室内。
他正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如织的人流。手机贴在耳边，听着电话那头的汇报。
谦音工作室人员专用“……嗯，基本情况就是这样。”
谦音工作室人员专用“学历背景核实过了，没有问题。”
谦音工作室人员专用“之前的项目经历也大致对得上，接触过的几个独立音乐人对她评价都很高，专业能力强，为人低调，不太爱说话……”
周慕深静静地听着，目光锐利。
#周慕深“有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
#周慕深“或者……和阿谦粉丝圈有什么关联？”
他追问。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迟疑了一下：
谦音工作室人员专用“这个……目前没有查到。”
谦音工作室人员专用“她的社交账号很少，内容大多是分享一些音乐链接和很专业的听感分析，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音乐技术爱好者，没发现追星迹象。”
谦音工作室人员专用“需要再深入查一下吗？”
周慕深沉吟片刻：
#周慕深“先不用了，继续观察吧。”
挂断电话，他走回办公桌后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太过干净，太过低调，反而让人心生疑虑。
一个才华横溢的年轻人，甘愿埋没在基础岗位上，要么是真的淡泊名利，要么就是另有所图。
而在这个圈子里，后者的可能性往往更大。
尤其是，她出现的时间点如此微妙——正值阿谦新专辑创作压力最大、情绪最低落的时候。
周慕深打开电脑，调出公司内部的监控系统界面，手指在鼠标上滑动着。
屏幕上分出了几个小窗口，显示着办公区、走廊、录音棚外的实时画面。
他的目光在其中几个画面上停留片刻，最终，定格在B区辅助办公区那个靠窗的工位上。
画面中，那个叫茯苓的女孩正低头专注地看着屏幕，手指飞快地操作着。她的侧影看起来有些单薄，表情被眼镜遮挡，看不真切。
周慕深眯起眼睛，眼神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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