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大校园,梧桐大道。
午后的阳光穿过层层叠叠、渐次染黄的叶片,洒下斑驳跳跃的金色光点,纯净而略带忧伤。
然而,空气中漂浮的细语,却像不和谐的音符,破坏了这光影交织的宁静乐章。
任何人代替路人A:“听说了吗……那个摄影系的丁程鑫……”
#任何人代替路人B:“湖边发现尸体的时候,他就在现场,反应特别奇怪……”
任何人代替路人C:“好像警察找他问了好几次话了……”
#任何人代替路人D:“不会是知道什么吧……或者……”
流言细碎,如同看不见的冰冷溪流,漫过脚踝。
丁程鑫穿着一件宽松的燕麦色绞花毛衣,衬得他微卷的黑发愈发柔软,脸色却苍白得透明。
他抱着几本厚重的摄影集站在路边,像是被定格的画面,那些窃窃私语像针一样刺入他的耳膜,让他纤细的手指不自觉收紧,指节泛白。
宋亚轩“喂!你们胡说什么呢!”
一个明亮而带着怒气的声音划破了令人不适的低语。
穿着橙黄色连帽卫衣和水洗蓝阔腿牛仔裤的宋亚轩像一道阳光冲了过来,柔顺的黑发下,一双大眼睛瞪得圆圆的,毫不客气地挡在了程鑫身前。
宋亚轩“有空在这里传闲话,不如去多看两本书!”
宋亚轩“案子有警察在查,关程鑫什么事?!”
他的声音清亮,带着不容置疑的维护。
旁边的许温,穿着一件军绿色工装外套和炭灰色运动裤,眼神更冷。
她直接上前一步,扫视着那几个议论的学生。
许温“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再让我听到谁瞎议论,别怪我不客气。”
她的语气硬邦邦的,带着她特有的威慑力。
议论的学生们噤了声,悻悻然地快步走开了。
宋亚轩立刻转过身,担忧地扶住丁程鑫的手臂。
许温“程鑫,别听他们瞎说,这些人就是闲的!”
宋亚轩“就是就是!丁儿,你还好吧?脸色这么难看?跟丢了魂似的。”
丁程鑫微微摇了摇头,睫毛低垂,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声音轻得像叹息。
丁程鑫“我没事……谢谢你们。”
可他微微颤抖的指尖和失焦的眼神,却出卖了他的脆弱与恐惧。
证据……那些指向他的证据……马嘉祺会相信吗?其他人会怎么看他?
这时,穿着浅灰色连帽冲锋衣和黑色工装裤的刘耀文不知从哪里跑了过来,脖子上挂着的相机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他显然是听到了刚才的动静,脸上带着急切和担忧,目光直直落在丁程鑫身上。
刘耀文“学长!你还好吗?我刚才都听到了……那些混蛋!”
他挤开宋亚轩,凑到丁程鑫面前,眼神里的关切几乎要满溢出来。
刘耀文“学长,你别怕!我相信你!绝对跟你没关系!”
刘耀文“要是谁再敢乱说你,我……我第一个不答应!”
他说着,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握住丁程鑫冰凉的手,想给他一点温度和力量。
丁程鑫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信任与热忱,心底滑过一丝微弱的暖流。
他没有立刻抽回手,只是任由那份短暂的温热停留了一瞬,才微微动了下手指,似是无意地避开了更进一步的接触。
这份若即若离,却让刘耀文的耳根悄悄红了。
丁程鑫“谢谢你,耀文。”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沙哑,像羽毛轻轻搔过人心。
宋亚轩“喂喂,刘耀文,丁儿有我们呢!”
宋亚轩看着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有点不爽地又把丁程鑫往自己这边拉了拉。
许温“行了,别都围在这儿了。程鑫,我们送你回宿舍休息吧。”
许温皱着眉提议道。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无声地停在路边。
车门打开,首先迈出的是一条修长的腿,穿着笔挺的藏青色警用西裤。
马嘉祺下了车,穿着件卡其色长风衣,里面是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的纯白色衬衫。
他身姿挺拔,气质清冷,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的视线锐利,先是扫过周围,最后精准地定格在被朋友们围在中间、脸色苍白的丁程鑫身上。
自然也看到了离丁程鑫极近、眼神关切的刘耀文。
马嘉祺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步伐沉稳地走近。
马嘉祺“丁程鑫同学。”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公事公办的冷静,瞬间打破了方才略显纷乱的气氛。
宋亚轩“马、马警官?”
刘耀文“警官?”
许温“马警官,您这是……”
他们立刻紧张起来,下意识地将丁程鑫护得更紧。
马嘉祺的目光越过他们,直接看向丁程鑫。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马嘉祺“关于案件,有些新的情况需要你再协助了解一下。跟我回局里一趟。”
丁程鑫的身体几不可查地颤了一下,脸色瞬间更加苍白,那双总是盛着忧郁和些许玩世不恭的眼睛里,此刻清晰地映出了惊惧和一丝被背叛的痛楚。
他果然……还是不信他吗?
刘耀文“又要问话?学长他已经配合很多次了!”
宋亚轩“马警官,程鑫他身体不舒服,能不能……”
许温“案子有进展是好事,但没必要一直盯着程鑫吧?”
马嘉祺深邃的目光依旧锁定着丁程鑫,似乎无视了其他人的抗议,但他周身的气压似乎更低了些。
马嘉祺“这是程序。”
马嘉祺“丁程鑫,上车。”
他的语气加重了些,带着命令的意味。
丁程鑫看着马嘉祺那双看不出情绪的眼睛,心底一片冰凉。
他咬了咬下唇,最终,轻轻推开了身边的朋友们。
丁程鑫“……好。”
丁程鑫“我跟你们去。”
他低着头,走向警车,单薄的背影在明媚的阳光下,显得格外脆弱而不堪一击。
刘耀文想追上去,却被宋亚轩和许温拉住。
马嘉祺为他拉开后座的门。
丁程鑫弯腰上车时,马嘉祺的手臂似乎无意地虚挡了一下车顶,防止他撞到。
这个细微的动作快到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车窗缓缓升起,隔绝了外面朋友们担忧的目光。
车内,副驾驶上的夏晚星回过头。
夏晚星“丁同学,别紧张,只是例行核对一些细节。”
驾驶座上的连屹川也透过后视镜看向他,穿着标准的藏蓝色警服,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可靠:
连屹川“是的,丁同学,放轻松。”
丁程鑫没有说话,只是蜷缩在座位一角,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只觉得一切都变得模糊而不真实。
他不知道,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坐在他身旁的马嘉祺透过后视镜,目光深沉地看了他许久。
那目光里,有审视,有疑虑,但似乎还有一丝极淡的、被完美隐藏起来的复杂情绪。
————场景转换————
车子驶入市局。
询问室里,气氛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凝重。
夏晚星将一份报告推到丁程鑫面前,语气尽量平和:
夏晚星“丁同学,我们在张医生遇袭的现场,发现了一点微小的物证。”
夏晚星“经过检测,是一种特殊相机背带的纤维。”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起来。
夏晚星“而根据我们的记录,你常用的那台老式胶片相机,使用的正是同类型背带。”
夏晚星“对此,你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丁程鑫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她,又看向旁边沉默不语、气场却压迫感十足的马嘉祺。
丁程鑫“不可能……那晚我根本没去过咨询室!我的相机一直放在宿舍!”
巨大的冤屈和恐惧瞬间淹没了他。
原来……原来是这样……所以他们才又把他带来……
那些流言……那些指指点点的目光……
丁程鑫“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你们为什么不信我……”
他的声音颤抖得厉害,情绪终于崩溃,眼泪无声地滑落,砸在桌面上。
那双向来带着点不正经笑意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破碎的无助和绝望。
夏晚星“丁同学,我们只是在核实每一个疑点。请你冷静……”
夏晚星试图维持程序的公正。
“砰!”
一直沉默的马嘉祺忽然抬手,用力将手中的笔拍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打断了夏晚星的话。
他站起身,走到丁程鑫面前,高大的身影带来无形的压力,却也挡住了大部分刺眼的灯光。
他的声音冷硬,不容置疑:
马嘉祺“够了。”
马嘉祺“晚星,这份纤维报告的提取记录再复核三遍,特别是发现位置的周边环境取证录像,一帧都不能漏。”
夏晚星“马队?这……”
夏晚星露出不赞同的神色。
马嘉祺没有看她,而是低下头,看着眼前哭得浑身发抖、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的丁程鑫。
他的眼神深邃如夜,里面翻涌着旁人看不懂的情绪。
理性告诉他证据的重要性,但某种更强烈的直觉,或者说,是某种他不愿深究的情感,让他无法相信眼前这个人是凶手。
马嘉祺“我再说一遍,复核证据。”
马嘉祺“至于他——”
马嘉祺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度。
马嘉祺“我亲自担保。”
这句话如同重锤,敲在安静的询问室里。
丁程鑫猛地抬起头,泪眼朦胧中,他看到马嘉祺那双正凝视着自己的、深不见底的眼睛。
那里面没有了之前的冰冷和审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令人心安的信任。
夏晚星似乎想反驳,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夏晚星“……是,马队。”
连屹川也站起身。
连屹川“马队,我去调监控录像。”
马嘉祺微微颔首。
房间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马嘉祺从口袋里拿出一方干净的手帕,递到丁程鑫面前。
他动作有些僵硬,似乎并不常做这种事。
丁程鑫怔怔地看着那方纯白的手帕,没有接。
马嘉祺沉默了一下,最终还是略显笨拙地、亲自用那方手帕,轻轻擦去了他脸颊上的泪痕。
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微凉的皮肤,两人都像是被细微的电流击中,同时顿了一下。
马嘉祺“……别哭了。”
马嘉祺“我说过,我相信你经历的体验。”
马嘉祺“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我会确保你的安全。”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让人想要依赖的魔力。
丁程鑫透过朦胧的泪眼,望着眼前这个总是严肃冷峻的男人。
他此刻的维护,像一道强光,骤然照进他冰冷绝望的心底。
恐惧、委屈、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悄然滋生的依赖和悸动,交织在一起。
他忽然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用冰凉的指尖,轻轻抓住了马嘉祺风衣的一角。
他没有用力,只是轻轻地攥着,仿佛随时都会松开。
马嘉祺的身体微微一僵,低头看着那只抓着自己衣角的、纤细白皙的手,没有挥开,也没有靠近。
窗外,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片绚烂而忧郁的紫红色,如同油画家画笔下永恒唯美的黄昏。
光影透过窗户,在他们身上投下长长的、彼此交织的影子。
他抓着他的衣角,他默许他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