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市美术馆在都市霓虹的映照下,闪烁着冰冷而易碎的光泽。
馆内,《浮光掠影》闭幕式的喧嚣早已被紧急清场时的恐慌所取代,此刻只剩下空旷展厅内回荡的、压抑的呼吸声,以及应急灯投下的、长短交错的不安阴影。
丁程鑫穿着那件过于宽大的淡紫色软绒毛衣,蜷缩在展厅中央演讲台的阴影里。
微卷的黑发垂落,遮住了他部分视线,却遮不住指尖传来的、无法抑制的冰凉颤抖。
空气中还残留着香槟的甜腻与人群散尽后的冷清,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怪异气味。
马嘉祺追入西翼通道前那深深的一瞥,如同烙铁,印在他的心底,滚烫而沉重。
丁程鑫(他在哪里?安全吗?那个疯子……赫连曜……)
马嘉祺“丁程鑫。”
清冷而沉稳的声线自身后响起,打破了近乎凝固的寂静。
丁程鑫猛地回头,看到马嘉祺正从西翼通道的阴影中稳步走出。
他的呼吸略显急促,额角有细密的汗珠,石墨灰色的警用西裤上沾染了些许灰尘,但眼神依旧锐利,牢牢锁定了丁程鑫。
丁程鑫“马警官!”
丁程鑫几乎是踉跄着站起身,扑到马嘉祺面前,冰凉的手指下意识地抓住了对方坚实的小臂。
丁程鑫“你没事吧?他呢?”
马嘉祺“我没事。”
马嘉祺的声音低沉,带着追捕后的微喘,却奇异地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他反手轻轻握住丁程鑫冰冷颤抖的手腕,指尖传来的温热短暂地驱散了寒意。
马嘉祺“赫连曜很狡猾,利用对场馆结构的熟悉和预设的干扰装置,暂时摆脱了追踪。”
马嘉祺“屹川正带人一寸寸搜查西翼的每个角落。”
他的目光在丁程鑫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停留,眉头几不可查地蹙起。
马嘉祺“你怎么样?”
丁程鑫“我……没事。”
丁程鑫摇了摇头,声音细微,抓着马嘉祺手臂的指尖却收得更紧。
丁程鑫“我只是……很害怕。”
丁程鑫他刚才看我的眼神……就像在欣赏一件即将完成的‘作品’……”
马嘉祺“他不会得逞。”
马嘉祺的语气斩钉截铁。
他微微倾身,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在应急灯明明灭灭的光线下,凝视着丁程鑫湿润的眼眸。
马嘉祺“你的‘预见’帮助我们阻止了更多的悲剧,今晚也一样。”
马嘉祺“正因为你提前感知到的危险,我们才能布下这个局。”
马嘉祺“你不是他的‘作品’,丁程鑫,你是能打破他疯狂剧本的关键。”
他的话语像一道微光,穿透层层恐惧的阴霾。
丁程鑫仰着头,望着马嘉祺近在咫尺的、写满坚定与信任的脸庞,心底那片冰冷的湖水,似乎被投入一颗温暖的石子,漾开细微的涟漪。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夏晚星快步走来,她换下了一开始用于伪装的香槟色套裙,穿着一身干练的靛蓝色警务战术套装,长发利落地束成高马尾,脸上带着肃穆与干练。
夏晚星“马队,西翼所有明面出口已彻底封锁,连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夏晚星“屹川正带人排查隐藏的通风管道和维修通道。”
她的目光快速扫过马嘉祺与丁程鑫交握的手,眼神平静无波,继续汇报。
夏晚星“技术组已初步恢复部分被干扰的监控。”
夏晚星“赫连曜最后被捕捉到的有效影像,是进入了西翼尽头的……那间备用暗房。”
丁程鑫“暗房……”
丁程鑫低声重复,身体几不可查地颤了一下。
那个弥漫着显影液刺鼻气味、只有红色安全灯绽放微弱光晕的地方,是他一切噩梦的开端。
马嘉祺立刻察觉到他情绪的波动,握着的手微微用力。
#马嘉祺“他无路可逃了,选择那里,更像是一种仪式性的终结。”
夏晚星“是的,马队。他认为那里是‘艺术’开始的地方,也应该是结束的地方。”
夏晚星“我们需要立刻行动吗?”
夏晚星请示道,手已按在了腰侧的配枪上。
#马嘉祺“不,他是在等我,或者说在等我们。”
马嘉祺的眼神锐利起来,像淬火的寒冰。
#马嘉祺“晚星,你负责指挥外围,确保封锁线万无一失,同时联系特警支队,准备强攻预案。”
#马嘉祺“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入西翼通道,尤其是那间暗房附近。”
夏晚星“马队!这太危险了!他很可能持有武器,或者设置了陷阱!”
夏晚星不赞同地反驳。
#马嘉祺“正因如此,我才必须去。”
#马嘉祺“他的目标不只是丁程鑫,还有我这个一直试图‘破坏’他‘艺术’的警察。”
#马嘉祺“这是最后的机会,在他可能狗急跳墙、伤害更多人质之前。”
马嘉祺的语气不容置疑,带着刑警的决断。
夏晚星“……明白。请务必小心,马队。”
夏晚星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选择服从命令,她担忧地看了一眼丁程鑫,迅速转身去部署。
展厅里再次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窗外流淌的城市灯火。
马嘉祺转过身,双手轻轻按在丁程鑫单薄的肩膀上,迫使他对上自己的视线。
马嘉祺“丁程鑫,听着,我现在要去那里,结束这一切。”
马嘉祺“我需要你留在这里,和晚星在一起,哪里都不要去,保证自己的绝对安全。可以吗?”
他的声音放缓,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郑重。
丁程鑫望着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映着应急灯的光,也映着自己惶惑不安的脸。
他知道马嘉祺此去的危险,预见中那冰冷的金属光泽和绝望的眼神再次闪过脑海,让他心脏揪紧。
丁程鑫“我……我跟你一起去!”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颤抖。
马嘉祺“不行!”
马嘉祺断然拒绝,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
马嘉祺“那里太危险了!我不能让你涉险!”
丁程鑫“可是我能‘预见’!也许我能帮到你!我能感觉到哪里不对劲!”
丁程鑫急切地抓住他的衬衫前襟,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马嘉祺“你的安全,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马嘉祺凝视着他,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喑哑。
马嘉祺“丁程鑫,我向你保证过,会结束这一切,会平安回来。相信我。”
他的目光如此专注,仿佛要将所有的决心与承诺都刻入对方的灵魂。
丁程鑫看着他,看着这个总是冷静自持、理性至上的男人,此刻眼中毫不掩饰的担忧与坚决。
那股熟悉的、令人安心的力量再次包裹了他。
他咬了咬下唇,最终,极其缓慢地、点了点头。
丁程鑫“……好。我等你。”
他松开抓住衬衫的手,指尖却留恋般地划过布料,留下细微的褶皱。
马嘉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仿佛要将他此刻的样子刻在心里。
然后,他转身,迈着沉稳而坚定的步伐,再次走向那片通往西翼的、吞噬光明的黑暗通道。
丁程鑫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在通道拐角,只觉得那颗心也仿佛随之沉入了冰冷的湖底。
他抱紧双臂,宽大的毛衣袖口滑落,露出一截细白的手腕,在昏暗的光线下,脆弱得像即将融化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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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如同在锋利的刀尖上舞蹈。
展厅里安静得可怕,只能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窗外的霓虹依旧闪烁,却仿佛隔着一层无法触及的玻璃,遥远而虚假。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几分钟,却漫长如同几个世纪——
西翼通道深处,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类似重物倒地的巨响!
紧接着,是短暂的、令人心悸的死寂!
丁程鑫的瞳孔骤然收缩,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全身!
他几乎无法呼吸,那个可怕的预见画面再次席卷而来——马嘉祺错愕回头的侧脸,以及那双总是沉静的眼睛里,映出的难以置信的痛楚……
丁程鑫“不……马嘉祺……”
他失声低喃,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不顾一切地朝着那片黑暗冲了过去!
夏晚星“丁程鑫!别过去!”
夏晚星的声音在身后急切响起,试图阻拦,但他充耳不闻。
暗房的门虚掩着,浓烈的显影液与定影液的气味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不安的铁锈味,扑面而来。
丁程鑫猛地推开门——
暗室内,唯有那盏熟悉的红色安全灯在寂静中绽放着微弱而不安的光晕。
光线昏暗而暧昧,将一切染上诡异的血色。
赫连曜背对着门口,站在中央,穿着那件暗酒红色的丝绒西装,几乎与房间融为一体。
他似乎正专注地看着显影盘,姿态甚至带着一丝悠闲。
而在离他不远处的地面上,马嘉祺半跪着,衬衫肩胛处,一片深色的濡湿正在晕开、扩大,将那抹热烈的红色染得更加暗沉!
他的一只手臂无力地垂落,另一只手却依旧死死扣着赫连曜的脚踝!
额角有鲜血淌下,划过他冷峻的侧脸,但他抬起的眼眸,却依旧死死盯着赫连曜!
听到门口的动静,两人同时转头。
赫连曜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扭曲而满足的、如同艺术家欣赏杰作般的笑容。
赫连曜“啊……我亲爱的小预言家,你终于来了。”
赫连曜“看啊,这光影,这构图,这绝望与坚毅交织的瞬间……这才是最完美的终章!”
他的声音带着癫狂的兴奋。
马嘉祺在看到丁程鑫的瞬间,瞳孔猛地一缩,厉声喝道:
马嘉祺“丁程鑫!出去!”
然而,丁程鑫的目光,却越过了赫连曜那张疯狂的脸,牢牢地、一瞬不瞬地凝在了马嘉祺受伤的肩膀和淌血的额角上。
那些冰冷的预见碎片,与现实残酷地重叠。
但……有什么不一样了。
马嘉祺还活着,他还清醒着,他的眼神依旧坚定,他还在试图保护他。
一股从未有过的勇气,混杂着巨大的恐惧、愤怒,如同沸腾的岩浆,猛地冲上了丁程鑫的心头。
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一步步,坚定地走进了这间弥漫着罪恶与血腥气的暗房。
红色的光晕笼罩在他身上,将那件淡紫色的毛衣也染上了不祥的色调,但他抬起脸,看向赫连曜的眼神,却清亮得惊人。
丁程鑫“赫连曜。”
他的声音不再颤抖,平静得如同结了冰的湖面。
丁程鑫“你的‘作品’……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