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次深夜,沈森屿在群里发消息说“明天想办法找淡水”,她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指尖在“注意安全”四个字上悬了又悬,最终还是删掉了。
那时喉咙里的腥甜几乎要溢出来,她清楚地感觉到,有股力量正顺着视线往手机屏幕上爬,像要穿透信号,找到那个说要“互相照应”的少年。
原来那些沉默不是冷漠,是她能给的、最笨拙的保护。
“沈幽,你没事吧?”沈森屿的声音还带着跑后的喘息,他几步冲到近前,手里的工兵铲“当啷”一声杵在地上,铲柄撞在碎石上,震得他虎口发麻。
他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打湿,贴在饱满的额头上,睫毛上甚至还挂着一滴没来得及擦的水珠。
刚才那阵混乱里,他余光瞥见沈幽站在镜片碎片里一动不动,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此刻见她脸色苍白,更是急得不行,下意识就想拉她的手。
指尖离她的手腕还有半寸,却像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一股冰凉的、带着韧劲的力量猛地弹过来,沈森屿“嘶”地吸了口冷气,指尖麻得像过了电,整个人被震得后退半步。
他愣了愣,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又抬头看沈幽。她的手腕上空空如也,可那道看不见的屏障分明还在——像层透明的薄膜,把她和周遭的一切都隔开了。
“你……”沈森屿刚要开口,却见沈幽缓缓抬起头,她的瞳孔深处似乎有墨色在流动,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只有那道无形的屏障还在微微震颤,像有什么东西在她体内苏醒,正迫不及待地要冲破束缚。
沈幽抬眼时,黑色纹路已经顺着脖颈爬上了下颌线,像谁用墨笔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描了道潦草的线。
沈森屿眼里的担忧浓得化不开,像团烧得正旺的暖火,隔着那层无形的屏障,都能感觉到暖意。
这团暖意撞得她心口一缩,忽然就想起了初遇那天。
暴雨像疯了似的砸在帐篷上,“噼啪”声吵得人睡不着。
她缩在角落,听着肚子饿得咕咕叫,沈森屿就是在那时掀开了帐篷帘,雨水顺着他的发梢往下滴,打湿了胸前的衣襟。
他没多说什么,只是从背包里摸出最后半块压缩饼干,硬塞进她手里。
“拿着吧。”他的指尖带着体温,烫得她指尖发麻,“咱们得互相照应。”
饼干早被体温捂得发软,却甜得让她鼻尖发酸。
可现在不能了。
沈幽看着自己掌心蔓延的纹路,那些墨色已经快要爬到指尖。她能感觉到体内的力量正在苏醒,像头沉睡的巨兽,正一点点撑开枷锁。
这力量是用来守护岛屿的,却也带着吞噬一切的危险——离得越近,沈森屿他们就越可能被波及。
“森屿,”她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哑,黑色纹路在她说话时,又悄悄爬上了唇角,“你不懂……我和你们不一样。”
沈森屿还想说什么,却被她眼里的决绝堵住了。那里面有不舍,有歉意,唯独没有半分犹豫。
他忽然意识到,眼前的沈幽,好像正在变成他不认识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