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他!”他嘶吼着将石头抡圆了砸向泉眼,石块划破空气的锐响里,他看见宋昭祥胳膊上的青灰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连脖颈都泛起了难看的青斑。
石头“噗”地没入水面,竟像砸进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连一丝水纹都没漾开,就那么悄无声息地沉了下去,仿佛被那片靛蓝色的死寂彻底吞噬。
“呃!”宋昭祥突然发出一声痛哼,攥着他胳膊的镜像人猛地发力,一股巨大的拉扯力从水下传来,将他半个身子拽得前倾,帆布背包撞在石壁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下意识地往旁边一扑,右手死死扣住了一根从岩壁上斜伸出来的石笋。
那石笋表面湿漉漉的,长满了滑腻的青苔,他却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指甲狠狠抠进石缝里,尖锐的石棱刺得指腹发麻,渗出血珠也浑然不觉。
“昭祥!”林叙白疯了似的扑过去,想抓住他的另一只手,可还没等靠近,就看见水面上又浮起几个影子——那是他和宋昭祥的镜像,一个个青灰色的轮廓在水里缓缓站起,伸出的手正朝着岸上的他们抓来,指甲在幽蓝的光线下泛着森冷的光。
宋昭祥的胳膊已经被拽得快脱臼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生命力正顺着那只冰冷的手被抽走,眼前开始发黑,耳边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喘息和水下传来的、若有若无的低语声。
而泉底那些青灰色的脸突然动了。它们齐刷刷地转向林叙白,嘴角咧开一模一样的弧度,像是在嘲笑他的徒劳。
攥着宋昭祥的那只手猛地收紧,宋昭祥痛得闷哼一声,瞳孔骤然收缩——他看见自己的影子在水里慢慢坐了起来,正对着他,缓缓抬起了和他一模一样的、青灰色的手。
“叙白,走!”宋昭祥的吼声里带着血腥味,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腕被那青灰色的手勒出紫痕,寒气已经顺着血管爬到了心脏,“这是骗局!别管我——”
“说好一起的!”林叙白的眼眶红得像要滴血,他扑过来死死抱住宋昭祥的腰,后背抵住冰冷的岩壁发力,帆布外套被石棱刮出细碎的声响。
可水下的力道像一头沉默的巨兽,只轻轻一拽,两人就身不由己地朝着泉边滑去,鞋底在湿滑的岩石上磨出刺耳的吱呀声。
青灰色的水面越来越近,近得能看清那些浮在水里的脸正缓缓转动,眼窝深处渗出粘稠的黑水。
一股腥甜的气味钻进鼻腔,不是血的腥,也不是水的腥,倒像是无数腐烂的花瓣泡在水里,甜得发腻,又带着股让人作呕的腐气。
宋昭祥的半个身子已经悬在泉边,他能感觉到镜像人的手正顺着胳膊往上爬,指尖快要触到他的脖颈。
“放手!”他用尽全力去掰林叙白的手指,却发现对方抱得比铁钳还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缝里渗出血丝——那是刚才抓石头时被磨破的。
“要走一起走!”林叙白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咬着牙不肯松劲,他看见宋昭祥的脸已经泛起青灰,嘴唇毫无血色,“你忘了登岛前说的?要么一起找到答案,要么一起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