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狗血泼在石碑上的瞬间,仿佛热油浇进了冰水。“滋啦——”一声锐响刺破月夜,碑体上的篆字骤然褪去血色,化作一道道灰黑色的裂痕。
那些裂痕像活物般迅速蔓延,原本笼罩祭坛的无形屏障应声碎裂,空气中瞬间弥漫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甜。
“不好!”大姐猛地回头,祭服的银纹已因灵力激荡而亮起红光。
她刚要冲向季遇谦,脚下的地面突然剧烈震颤——祭坛深处传来一声沉闷的轰鸣,魂镜正在疯狂震动,镜身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纹,每一道裂纹里都渗出浓如墨汁的黑气。
“嗬……嗬……”无数被吞噬的邪魂从裂纹中喷涌而出,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有的像扭曲的黑影,有的拖着残缺的肢体,尖啸着冲上夜空,又俯冲下来撕咬岛上的一切。
古榕的树叶瞬间枯萎,海草在邪风中化作灰烬,连月光都被染成了诡异的暗紫色。
“守住石碑!”大姐嘶声喊道,双手结印拍向“死”字碑。
她腕间的印记爆发出刺眼的蓝光,引魂之力不再是温和的牵引,而是化作一张巨网,死死兜住那些试图冲出森林的邪魂。
但破封的邪魂太多了,蓝光在黑气的侵蚀下一点点黯淡。“以我残魂,为界为碑——”她仰头望向圆月,声音里带着决绝,周身突然迸发出璀璨的白光,那是灵魂之力燃烧到极致的光芒。
白光涌入石碑的裂痕,正在蔓延的黑气骤然停滞,可大姐的身影却在白光中一点点僵硬、石化——她最后望向两个妹妹的眼神里,还凝着未说出口的牵挂,最终化作一尊立在碑前的石像,眼角凝结着一滴永不坠落的石泪。
二姐的安魂谣戛然而止。
一只浑身淌着粘液的邪魂趁她分神,猛地钻进了她的胸腔。
她痛苦地蜷缩在地,银白的祭服被黑气浸染,原本温和的眼眸翻起惨白,嘴角却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
“嘻嘻……镜里有我……有你……”她突然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冲向森林,发髻散乱,祭服被树枝勾出破洞。
从此,岛上多了个疯癫的影子,无论昼夜都在雾里游荡,双手在空中胡乱抓挠,嘴里反复念叨着“镜像、镜像”,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又像是在被什么追赶。
小妹目睹着一切,小小的身躯因愤怒与恐惧而颤抖。
她看见魂镜在邪魂的冲击下彻底崩碎,碎片折射着月光,散发出凄厉的寒芒。
“不能让他得逞……”她咬碎了下唇,鲜血滴落在“禁”字碑上,最后一丝金色印记从她腕间飞起,缠向那些碎片。
她拼尽最后的力量挥手,魂镜碎片便如流星般四散开来,有的坠入诡藤缠绕的深谷,有的沉入冰冷的海岸礁石下,有的则嵌进了石像的裂缝里。
可就在她做完这一切时,一只由无数怨魂凝聚而成的黑手从镜中伸来,死死攥住了她的脚踝。
“不——”小妹挣扎着回头,望向石像方向,眼中最后一点光亮被黑暗吞噬。
她被硬生生拖向那面破碎的镜墟,身体在接触镜面的瞬间变得透明,最终与那些散落的碎片、那些游荡的邪魂,彻底融为一体。
祭坛前只剩下季遇谦惊愕的脸,和石像沉默的注视。邪魂仍在肆虐,月光下的镇魂岛,已彻底沦为人间炼狱。
季遇谦本以为破封后便能掌控魂镜,可邪魂的狂暴远超他的想象。
那些挣脱束缚的阴祟没有丝毫理智,在吞噬完祭坛附近的生气后,猛地转头扑向这个“解放者”。
他慌忙念起护身咒,指尖却只冒出几缕微弱的黑气——魂镜失控后,他的邪术早已失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