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若轻轻哼起一支山歌,歌声清清亮亮,飘散在带着水汽的风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惆怅。
她已经接受了翠翠的记忆,成为了翠翠。
此时翠翠已经十七岁,爷爷死去已经两年,前来陪伴她的杨马兵,也在半年前因病离世。剩她一个人守着渡口。
时光是疗伤的良药,时光也让人成长,如今的她沉静聪慧,有属于她自己的宁静与力量。
她从草地上爬起身来,提起小桶,在溪水里晃动两个来回,打了一桶清水,慢慢沿着石板铺成的坡路往家中走去。
翠翠的家是一栋简陋的老房子,左右各一间卧室,中间是堂屋,堂屋后是厨房,厨房后是个小小的院子,靠着后山。
李海若去厨房烧了水,过了一会儿用盆端着温热水进了爷爷房间。
爷爷睡过的床上,此时躺着一个年轻人。他脸色有些苍白,精神看着却还行,见翠翠进来,于是坐起身来,眼睛亮亮的:“翠翠!”
李海若看了他一眼:“雪臣哥,我烧了热水,你擦一下吧,小心伤口,不要碰到水了。”
叫雪臣的年轻人忙答应,又说:“翠翠,又麻烦你了,之前要不是你把我从溪里捞起来,我可就遭老罪了。”
李海若轻轻笑了一下:“那说不定,你再漂一下就能进城里了,那里能救你的人更多。”
这个年轻人叫赵雪臣,据说是脚先受了伤,再从高处摔进水里,人不会游泳,不过好在有点急智和运道,自己慢慢调整着脸朝上,顺着溪水漂到了渡口,被李海若救了上来。
他听翠翠这么说,也不争辩,心里想着,可我就是被你救上来的呀!
因为赵雪臣要擦洗身体,李海若放下水盆出去了。
厨房很快重新生起了火,李海若不慌不忙地淘米做饭。她的厨艺一般,好在现在的东西都是原生态,简单地放点盐,饭菜本身的味道就很好了。
此时天渐渐黑了,正是吃晚饭的时候,一般少有要过渡船的人。他们可以安心地吃饭。
因为赵雪臣脚上有伤,不便移动,现在他们吃饭都是搬了小桌子去他床边吃。
天已全黑,风渐渐冷起来,李海若摆好碗筷,又转身去窗户边放下挡板,才在床边小凳子上坐下,侧对着赵雪臣。
“饿了吧雪臣哥哥,我们乡下没什么好的,你将就着吃一点。”
“我怎么会嫌弃?翠翠,我可不是娇生惯养的少爷,我们家日子虽然过得去,但是我爹妈可不是惯着孩子的人。我们家兄弟姐妹从小被教育要独立,要节俭。要敢挑食,好不好,先打一顿,再饿几顿。什么坏毛病都没有了。我自己还会做饭呢。等我好了做来你尝尝?”
“好啊,我正是厨艺不好,不耐烦做呢,你掌勺,我必定不说半个不字的。”
两人边吃饭边说说笑笑,屋内油灯昏暗,屋外月亮照下来,风吹动山间的虎耳草,溪水流动,山水间虫鸣鸟叫,既寂静又热闹。
李海若和独居的年轻女子,不好叫外人知道家里住了生人,尤其还是同样年轻的男子。所以他们有默契地没有透露这个消息。
赵雪臣要养伤,平时不出门,实在闷了,也只是趁无人的时候到后院坐一下。
李海若每日还是照常在渡口拉渡船,闲了就躺在溪边草地上休息,实则是在偷偷运转《逍遥御风》。这个世界内力运行的很慢,堪称龟速,但是有总比没有好,再结合长生轻水,内服外浴,相当于给这具身体慢慢地洗髓伐骨一番。李海若坚信,有了健康的身体素质,以后的人生路肯定走得要从容些。
之前救下赵雪臣时,见他伤得严重,李海若并不懂医术,情急之下,无奈只得直接给他罐了一口稀释过的长生轻水。好在有效果,赵雪臣居然挺了过来。
李海若给他口服了三次,然后每天擦洗的水里面加了更加稀释的长生轻水,他也就慢慢好起来。现在恢复得还不错。他自己也并没有怀疑,还以为是李海若随口说的爷爷留下来的伤药效果很好。
这一天夜里吃了饭,李海若收了碗筷正要去清洗。
赵雪臣叫住她:“翠翠,我有话要和你说。”
李海若:“什么事,你说。”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今天下午,你去拉渡船的时候,这次随我一起出门的小兄弟虎子来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