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沈家宅邸。
文玉秋猛地坐起,豆大的汗珠混着泪水,从额头滚落,滴落在衣袍上,晕湿一片。恐惧如潮水席卷了他的全身,好像又回到了那夜黑暗的小巷。无数次午夜梦回,哪怕经过十年光景,仍然如同无底的深渊,将他吞没。
“姐姐……”颤抖的嗓音呢喃着。
他抬头看了看高挂的明月,他已经没有家乡可以思念了,唯一的牵挂便是那生死未卜的姐姐。须臾又从衣间掏出一块玉佩,那是他父亲给他留下的,最后的东西。这玉佩原是文父和文母的定情信物,是两条鲤鱼,文家清贫,唯一的念想就是每年年末能有些余粮,一家人一块吃些好的。可现在,这玉佩却成了他们留下的遗物,也是唯一能和姐姐相认的信物。
那夜的火光照亮了西南的皇城,却唯独没有照亮他们的前路,黑色的街道犹如张开巨口的猛兽,静待猎物。那场大火已经几乎烧断了他们的希望,偏偏这时,追兵还在穷追不舍。情急之下,姐姐让他藏在了幽黑的巷子中,自己则为了保住他,主动引开了追兵。
“只有我们活下去,才能让父母安心。”姐姐最后的嘱托仍在他耳边回荡。“放心,我还活着,我一定会带着玉佩来找你。你也记得,好好活下去,不要放弃,知道了吗?”
文玉秋将玉佩轻轻收好,翻身从屋顶上下去,轻盈落地。
“我一直都记着,姐姐。”
…………
沈云中坐在书房的桌案旁,静静阅览着最近几日送来的书信。在他弱冠之后,他便从父亲那接过了部分事务,为父亲分忧。
听见屋外的响动,他头也不抬,嗓音平稳:“醒了?”
文玉秋听到后脸色一僵,强装镇定的走上前去,单膝跪下。
“属下失职,还请少爷责罚。”
跟着这位少爷这么久了,尽管知道他并不会责罚自己,也从未有些许怪罪,但每当这时,他还是会被这慑人的威压吓到,且不论他地位低下,沈府收留他更是一份恩情。
不出意外,沈云中只是淡淡地抬了下眼帘,随后又低下头继续看着文书。
“累了便叫其他人来吧。你过来坐着陪我。”
文玉秋应了一声,转身到屋外寻了其他两侍卫在门口守着,随后回屋关上门,在桌边另找了一把椅子坐下来。
他不明白少爷的用意,但是他知道命令不可以违抗,于是只能乖乖坐着,看着少爷忙碌。其实他很想帮忙,可惜他没念过书,更不懂什么公务,所以他看了一会便觉无趣,把视线转到了沈云中身上。
其实,沈云中比他岁数还要小一些,可他的能力却让自己望尘莫及。也许他能做暗卫的原因,可能是胜在他身段灵巧,易于隐蔽吧。想到这他不禁有些挫败感,他与沈云中在一起生活了十年,这人除了做饭意外几乎全能,张扬的眉眼和挺拔的身躯,无不彰显着他的意气风发,明明要比他小一岁,可是他却有一种被当作弟弟对待的感觉,甚至有时候沈云中对他,比对亲弟弟沈风凝还要好。为此沈风凝总是埋怨说他才是被收养的那个才对。
相较之下,自己的容貌就完全没有可比性,但好在他做的一手好饭,只有在这方面,他才有了些成就感。毕竟以前,沈风凝总是嚷着要吃他做的饭,沈云中偶尔也会来凑凑热闹。
想到这,文玉秋叹了声气。
“怎么了?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被抓包的文玉秋明显有些慌张,掩饰的眼神四处乱飘,支支吾吾半天才憋出来一句没什么。
沈云中听罢也没说什么,起身向屋外走去,路过文玉秋时揉了揉他的发顶。轻声道:
“不早了,早点休息。”
说罢便自顾自地回房休息去了。
文玉秋对他的行动早就习以为常了,又或者说他其实对这些小举动很受用,当然,也仅限在沈云中面前吧。他将桌案稍微收拾了一下,随后将蜡烛吹熄,关好屋门,走向偏院的小屋。
其实文玉秋的容貌不差,相反,清冷的面容中透着一缕轻柔和温情,白皙的面庞在清辉下如同温润的美玉,眼眸中盛着一汪碧水,不染纤尘,自然也不是寻常人可比,只是常年隐于人后罢了。
他的小屋不大,但对他来说足够了。本来是有间大一点的,可是他自知自己的身份,最后选在了这里。左右他的东西也不多,沈父沈母也拗不过他,唯一不满的沈云中也拿他没办法。回到屋内,褪去夜衣,露出纤细的腰肢。做暗卫自然要求小巧灵活,肌肉线条并不明显却体型匀称不乏力量。随后便瘫倒在床上,望着屋顶,脑海中还放着刚刚沈云中处理公务的场景。他烦躁得甩了甩头,翻来覆去,最后实在抵挡不住困意,沉沉睡去。
作者有话说:
其实玉秋和云中一直是双向暗恋,只是从未宣之于口。玉秋很喜欢被摸头,当然也仅限亲近的人。而对于云中他的耐心很足,也很喜欢对方的触碰。后续想个办法让他们坦诚相待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