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王念青才是疯了的那个?”
听完文玉秋的话后,沈云中决定以前种种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他之所以没有参加晚宴,之所以在昨晚众人都在场时没有出现,一切都已明朗了。
“嗯。王府目前一切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在掩盖这一事实,混淆视听。”
“那照你所说,明日王大当家会按宋相指示去找一个人,让他来为王念青看病。我们想彻底了解王念青的情况,恐怕还得从那人入手。”
“正是。我已有打算,明日我会再去王府一趟,蹲守在附近,观察是否有可疑之人出入王府。”
沈云中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眯起眼睛看着面前之人。
“玉秋,我今日的事还未与你算账,私自跑到王府还拒不承认,居然明日还想再去一趟……你可知今日之事后,王府定然会加大监护力度,今日你未被发现我可以归结为你身手好,但是明日不一样。若是你被发现,该如何是好?”
文玉秋梦感觉到,沈云中的心情在他说完那句话后急转直下,他又感受到了那种无形的威压,来自上位者的气场压迫。
“是我考虑不周……”
听到这句话,沈云中的心情稍稍和缓了些。
“既已知错……”
“但我还是想去!”
沈云中话尚未说完,就被文玉秋打断了。他对上文玉秋那双温润却又不失凌厉的眉眼,看见了他的执着。自小他就明白,虽然文玉秋看上去乖巧听话,可倘若他认定了他要做一件事,那他定然会用尽一切方法去办。就像当年他执意要当暗卫一般。这么多年过去了,沈云中还是拗不过他。
沈云中叹了口气,说道:“我最后的让步,你要去可以,但是不能一个人去,知晓了吗?”
文玉秋笑着应下。那一笑若春花绽于残雪,温婉如细雨连绵,带着青涩,惹人垂怜。这笑容的冲击力太大,沈云中不觉失神,直至文玉秋唤了他一声,他才回神。
“少爷…我现在还不能起来吗…”
望着那我见犹怜的模样,沈云中轻咳一声:“咳咳,起来吧,早些休息。”
文玉秋站起身,将衣摆上粘着的灰尘拍去,神情恢复往常,抬手作揖:“那属下就先行告退了,还望少爷早些休息。”
说罢,文玉秋离开书房,将屋门带上,独留沈云中一人在屋内。沈云中深吸一口气,用手抵着额头,压下心中的躁动,却压不下漫上耳廓的绯红。
……………
“目前还没有任何人出入王府吗?怎么可能?”
“据属下自昨夜至现在的观察来看,确实如此。不过王府今日的警戒比昨日更加严密,若无事端,此事确实可疑。”
文玉秋站在墙垣的阴影中,黑色的兜帽隐没了他大半的面容。他偏头望向王府门前的街道,除了门口多了几位守卫外,其他可以说一切照常。看来事情确实没有被败露才对……怎么会没有任何情况呢?
文玉秋收回视线,吩咐道:“继续保持监察。将注意力分散到其他出入口,如果有情况及时通知我。注意不要打草惊蛇。”
“是。”
“吱呀——”
在文玉秋刚刚吩咐完,王府的大门突然被打开了。他抬头看了眼太阳,确定时间大致在午时左右。从门中就走出来了两个人,一位应当是马夫,而另一位,衣着华丽,虽比往日稍显朴素,但一眼便能认出是王大当家。二人一前一后上了马车,驱车离开。
文玉秋见状,下令让一批人留下,继续监视王府是否有其他动静,另外带了几个人,抄近道追上那辆马车。虽说这个时间王大当家才出门有些反常,但是看他有意减少他人的注意,特意换了衣服,少带侍卫的情况,应当就是去为王念青求医。可文玉秋心中存着疑惑,他总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只得先见机行事。
毕竟是抄近道,他无法保证马车时刻在自己的眼中,于是又派了两个人去盯紧马车去向。等到他再次见到马车时,马车已经停了下来,车上的人也已经不见了。
“回禀少爷,那车上的两个人,分别往不同的地方离开了,那个马夫我们已经盘查过了,据他所说,他只是受了王府的钱,来替王府办事的而已。”
“那王大当家呢?”
“往右前方的胡同里走去了。”
“好。你们两个人留在此处待命,其余人跟在我身后。”
说罢便带着人往胡同里走去。用文玉秋的话来说,这个胡同一看便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破败,阴暗,潮湿的泥地混杂着腐败的气味,刺激得几人不由得捂住了鼻子。不过还好只是一小段,经过后便来到了一块开阔的地方。从位置上来看,此处已经出了皇城,人烟稀少,除了面前的一小间草屋,和周围的三两丛杂草外便再无其他。
看来是进了这间屋子里了。可难道……宋相推荐的医师,会住在这些地方?从不能是民间偏方吧……文玉秋在心中腹诽。等等……刚刚走的太急,没来得及反应,现在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文玉秋大步上前,叩响了草屋的门。
“谁?”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伴着屋内响起的慵懒嗓音来到了门前。开门的是一位青年,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头发挽起,用青色的发带系着。青年斜倚在门框上,抬眼打量着来人,一副半梦半醒的模样。额前垂落的细发使他更显的凌乱。
“我欲寻人,见其往此处来,不知阁下是否有注意到一位身着藏蓝色宽袍的人?”
“不曾,阁下请回吧。”
说罢便要将门合上,幸好文玉秋手快,阻止了他。
“哎,既已到此,还望阁下配合。不知可否赏脸,让在下进去搜查一二,以免误了时辰。”
青年稍加思索了一下,最后还是放开手,招呼文玉秋进去。
“进来吧。”
屋内的陈设很简答,只有一张小木床,两把椅子,一个桌子和一个灶台。
“在下的小屋没什么可搜的,阁下看完便请离开吧,在下正欲做些餐食。”
听到这话,文玉秋转头盯着那位青年的背影,突然上前将他的手绕到身后控制住,把青年摁在了木桌上。
“啧!你如此是作甚?!”
“别装了,你就是那个从马车上下来的,伪装成王大当家的那个人吧。”
“你在说些什么?什么王老头马车的?与我何干?”
“我并不要你做什么,我只是想知道,王念青到底怎么了,你作为医师,应当知道吧?”
身下的人沉默了一瞬,再开口时已是另一副嗓音,不过那慵懒的调还是未变。
“要我说可以,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就是那个‘王大当家’的?”
“首先,你出门的时间有问题。依照王念青对王大当家的重要程度来看,他不可能这么晚才离开。再者,哪怕有意避开他人,减少关注,王大当家也从不会用除王府以外的人。最后,你说你要做些东西吃,可依我刚刚的观察,你家中似乎并没有足够的食材,甚至连柴火都没有,谈何做饭?”
青年听完,自嘲似的笑了几声,说:
“原来有这么多破绽,阁下真是好眼力。”
“现在,你能告诉我有关王念青的事了吧?”
青年并未立刻做出应答,只是一阵沉默。文玉秋有些不耐烦,正欲将其带走拷问,青年突然有了动作。他突如其来的用力挣扎,使刚刚被攥紧的手挣脱了一瞬,文玉秋眉头一皱,想要再次控制住青年。可青年的动作更快,他在文玉秋的手上轻点几下,文玉秋顿感一阵脱力,整只手都酥酥麻麻使不上劲,形势在须臾间便已逆转。
“你!你做了什么?”
青年揉了揉刚刚被攥疼的手腕,朝他淡淡撇去一眼。随后收回视线,开口说道:
“别担心,只是点了你几个穴位,让你暂时无法用力罢了,一会自会恢复。”
“王念青的事,我不能告诉你。不过,还是有些情况可以透露给你的。”
他接下来的话,让文玉秋心中陡然一惊:
“他啊,现在不过棋子一枚罢了。行尸走肉,早就死了。”
“你说什么?!”
“别激动。我也只是奉命办事。与其把我带过去审问,倒不如,暂时享受一段安稳日子,至少他已经……不再是王念青了。”
外面等候的属下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看到文玉秋进去半柱香左右的时间便出来了,他们正想上前询问情况,却听他说:
“所有人,随我回府。”
夜色如墨,晕染长街。一切灯火皆已暗淡,夏日的雨也陡忽而来。雨声散落在皇城的青石板路上,顺着屋檐流淌,万物归于沉寂。
“你说过!我只要完成了任务,我就可以见我师傅!你如何又出尔反尔?!我师傅到底在哪!”
烛火映照出青年脸上的焦灼,与白天那副从容截然不同的样子。他的面前,一人负手而立,站在轩窗前,听着雨声淅沥。
“且游,你要知道,你再怎么喊,你都见不到你师傅。有这个力气,不如放在办事上。”
“可你明明答应了!”
“我的一切决定,都是那位大人的意思。他现在自然安全,只不过你尚且不能见他。”
“为什么?”
“大人还有一事,有求于你。”
名唤且游的青年强忍怒火,可他紧咬的牙冠出卖了他此刻内心的不耐。
“好!我答应你。”
……………
午夜,王府内。
王念青平躺在床塌上,悠悠然睁开了双眼,抬手遮了一下刺眼的烛火,稍微适应了一会后准备坐起身。这几个动作将刚进来探望的王夫人看的一惊,她大步上前,握住那只手,询问道:
“念青,青儿,你醒了?”
王念青看着她的脸,反应了一会后说道:
“母亲,孩儿让您担忧了。”
他的嗓音因许久未开口而显得沙哑,可众人完全没有在意,他们的注意力全在他刚刚脱口而出的那句话上。
他们的王大少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礼貌了?
(啊啊啊啊主播高二开学了。没时间写了。依旧不定时更新。。。)